第211章 分派_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沒_思兔閱讀 

第211章 分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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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的歡呼還在繼續,人潮尚未散去,祝纓和章司馬已步入二進,祝纓率先走向簽押房。

丁貴一個箭步躥了出去將門為她推開,又垂手立在門邊。等祝纓和章司馬都進去了之後,丁貴又去取茶水了。

顧同跟在祝纓的斜後方,心裡一陣的快意。走進簽押房,隻見祝纓坐在了書案後麵,章司馬站在書案前。他往前走了兩步想給老師充個場麵,祝纓伸出食指對他打了個螺旋。

讓他走

顧同指指自己,祝纓點點頭,顧同一臉的乞求,祝纓看了他一眼,顧同垂頭喪氣地蹭了出去,一步三回頭的。深深地為自己不能看到這一場戲而感到惋惜。

他沒走遠,閃身到了門邊,他想偷聽。

丁貴端了茶過來,要問他,顧同豎起食指:“噓”低頭一看,兩盞茶

丁貴目不斜視地進了簽押房,先往書案上放了一盞,再往旁邊椅子旁的小幾上又放了一盞,收了托盤端站在一邊假裝自己不存在。

祝纓對他也擺了擺手,丁貴心裡十分遺憾:我也要走

他挾著托盤,耷拉著腦袋出了門,反身扣上了門,他也沒走遠,和顧同兩個趴門縫裡偷窺。

簽押房內,祝纓將案上一疊卷宗往前一推,道:“這些都是司馬之前斷的案子,二十二件,十七件無誤,隻有五件有瑕疵。”

章司馬道:“是下官失察。”

“司馬是個聰明人,怎麼會失察”祝纓說,“你我都是從縣令任上到這裡來的,知道底下是個什麼樣子。客套的廢話我就不多說了。這麼短的時間能辦這麼多的案子,錯得還這麼少,司馬找到了方法,你比這府衙裡的許多人都要能乾。”

她接著從裡麵拿出了幾份來:“除了剛才的案子,這裡還有四份,想必司馬心裡清楚是哪幾個案子了”

她的眼睛平平地看著章司馬,將章司馬要脫口而出的推脫反省之詞統統擋了回去。

章司馬沉默了一下,道:“是。”

祝纓沒有問他原因,而是說:“坐,彆站著啦。”

茶都擺好了,章司馬定定神,坐了下去。祝纓道:“這幾樁案子還沒有最後定論,我預備這麼辦”

章司馬聽她一案一案地解說,一共四件問題案子,連同張富戶那個案子,攏共五案,祝纓都告訴了他自己將要改判的內容。大致與張富戶案相仿,將一些他故意不去查證的內容查清,再據以改判。

五件都處置得極妥當。

哪怕我認真來辦,也辦不成這樣。章司馬心中有一絲氣餒,又有一絲嫉妒,終於化成一股幽幽的意念:這樣的上官手下,做成什麼樣都是不如他周到細致的,隻好另辟蹊徑。至少,我在本府算有名號了,不至於默默無聞被冷置數年,等人施舍。他既不叫人旁聽而單與我講,便是有意顧我顏麵,雖然不多,然而姿態好看。他這個年紀能登高位,果然有過人之處。

想要的已達到了,章司馬見好就收:“大人比下官高明得多,下官慚愧,雖也在地方上打磨多年,終不及大人。都依大人。”

祝纓點了點那四份卷宗,道:“這幾份兒我就不公審了,判完了讓他們直接去辦就得了。”

章司馬道:“下官慚愧,大人事務繁忙還要為下官收尾。”

祝纓道:“司馬客氣了。司馬是明白人,眼下正值秋收,又要完糧納稅,接著又要種宿麥你我的事情還很多,還望司馬不要因一事而灰心。南府雖然偏僻貧痟,正因如此,才大有作為。還望司馬奮力。”

章司馬道:“下官慚愧,怕有個閃失,有負大人所托,致人說大人沒有識人之明。”

祝纓問道:“司馬要袖手旁觀”

“額這,當然不是”章司馬有點吃不準她的意思,有點擔心這位上司給自己挖坑。自己斷案的小心思已被識破,應該是雙方各退一步,有一個默契,他自己也安份一陣兒,祝纓那裡也正視一下府裡有司馬的事實,這樣才好。如果上官記恨,就另當彆論了。

祝纓道:“不是就好府衙雖沒有直接歸自己管的土地人口,可做的事還是有許多的。先是收稅,咱們合計一下,怎麼弄。今年秋天收成應該不錯,至今也沒有下雨,隻要再晴上半個月,收成就穩了,難的是怎麼收、怎麼不擾民。司馬應該知道,朝廷收一分,下麵的人敢收三分,一分上繳、兩份自己揣了。百姓一說,都是官府盤剝。這可不行。司馬看,有什麼好辦法嗎”

這是要與自己商議了章司馬十分詫異,他看向祝纓,完全不敢認為這是上司被他亮出來的招數給嚇到了,從此事事都要帶著他。這是不可能的,祝纓手握他們把柄,如果借案子做文章,哪怕你乾了十七件對的,有五件錯了,一件就能大作文章讓自己難過了。何況是五件

他乾的時候已想好了應對之策,有什麼關係呢他也是為民請命,隻是失於急躁而已。好心辦了壞事,他認錯。此時,百姓隻有心疼他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完全不想得罪上司了。章司馬的幾種念頭不停的在腦子裡翻滾。

祝纓問道:“司馬”

章司馬就怕自己一句話被她揪到了小辮子,含糊地問:“下官才到,未諳本地財稅如何征繳,不知大人的意思是”

祝纓道:“隻好先宣講一下。秋收的時候要穩,誰要鬨事兒我就辦他。”

祝纓就還是那個辦法,向百姓宣講一下朝廷征收的政策,朝廷規定的收多少、州府縣當然還會有一撥的征派,這個數目也都算出來,明明白白地告訴百姓,你就交這些。多了的,可以不交。光宣講是沒用的,還得能有保證保證府衙會做主。

數目,祝纓已經讓祁泰算好了,現在她要讓一個人來坐鎮章司馬。

既然想要個憐惜百姓的名聲,那你就來看看場子吧,彆讓人盤剝了小民。

祝纓道:“無須司馬親自下鄉,本也不用府衙派人下鄉,司馬隻要坐鎮府衙分管此事便好。若有人來告發,還請司馬去查清,如何我信司馬會查明真相,公允處置的。明天一早我就宣布此事。”

“這願為大人分憂。”章司馬硬著頭皮答應了。

祝纓笑道:“這就對了嘛司馬正當壯年,正在有為之時,就該多做些事才好。秋收完還有宿麥、水利、道路等事,咱們且有得忙呢”

章司馬訕訕地道:“下官先做好這一件,大人看得過去,再派其他。”

祝纓笑道:“好。”她端起了茶盞示意章司馬,章司馬也意思意思地喝了兩口,也不知道喝進去了沒有,放下茶盞就要告辭。

祝纓則將他送到門口:“司馬慢走。”

“府君留步。”

外麵丁貴和顧同倏地彈直了身體,仿佛從來沒有偷聽過的一樣站到了廊外,一左一右,仿佛兩尊雕像。

“你們倆,進來。”

顧同大不忿

見屋裡沒有外人,嘟囔了一聲:“老師對人也太好了他他明明”顧同此生沒見過這樣的人,氣得不曉得要怎麼說才好。

祝纓道:“他有數。你見他不許擺臉子。”

顧同哼哼唧唧的,祝纓道:“你有功夫在這兒嘰歪,不如回家看看飯做好了沒有再這麼著,罰你給杜大姐燒火去。”

顧同道:“杜大姐再這麼忙下去,飯就更不”

祝纓道:“去去去,你去外麵訂飯去。”

顧同嘟著嘴走了。

晚飯蘇鳴鸞還是在祝家吃的,她們逛了大半天,又看了一場官司,都看得津津有味。蘇喆還看不太明白,蘇鳴鸞於律法並不精通,卻看懂了祝纓這般處置的高明之處。又感慨:那也要想得到才行啊愈發堅定了把女兒交給祝纓的決心。

吃飯的時候,顧同因為不太開心,沒有眉飛色舞地講故事。張仙姑先問了:“你今天斷案了”

祝纓點點頭。

張仙姑道:“是罰了個賭棍還有莊家嗎杜大姐回來學也沒學全,怎麼判的”

祝纓就讓顧同講,顧同語氣平平地將白天的事兒說了一遍,說著說著又把章司馬帶來的不愉快暫時忘了,口氣也激動了起來。張仙姑有聽不懂的還要問。祝纓就給她解釋一下。

張仙姑最恨人賭博,以前是約束祝纓不許賭,現在聽說有人賭,她難得“乾預官司”對祝纓道:“乾得好這樣的人就要狠狠地罰再抓到的,你也不許手軟,不許嫌煩,一定要挨個兒都打到了”

祝纓笑道:“好。”

她們又問章司馬怎麼辦,祝纓道:“他斷的案子,比彆的案兒已好了許多了。曆年複核的案子,不說下麵的衙門,就是送到大理寺的,有毛病的也是一堆呢。總比收了錢或者連錢都不收就要偏袒富戶的人好許多,是不是”

顧同道:“富戶又沒吃他的米。”

祝纓道:“曾經有兩個人都對我講過調和陰陽,我那時年輕不懂事兒,看他們乾的事兒,心道,什麼調和就是和稀泥。現在輪到自己了。一邊是人,一邊是地,得和好了。不容易啊。我不喜歡矯枉過正,但章司馬這麼乾,對一個才到一地的人來說,是最簡單快捷的方法了。得承認他確實聰明。阿同啊,你既瞧他不上,以後輪到自己的時候就不要像他這樣。”

“我一定不像他”顧同說。

祝纓笑笑:“吃飯吧。”

她仍是有點愁,還是不會養小孩兒。蘇喆看起來比之前又更適應了一點,席間也會多說幾句話了,還跟蘇晴天商量說:“明天我去找阿姨玩。”

蘇晴天說:“行。”

蘇鳴鸞計劃在府城再住個三天就得回去了,三天夠她把府城細逛一遍了,餘下的事兒就都交給蘇晴天就行,她不能離開寨子太久,且阿蘇縣也是草創,多少事務等著她呢。

她的奏本已經送上去了,批複到的時候,她人得在寨子裡才行。與女兒相處的時間就不太多了,她這幾天與蘇喆在一起的時間尤其的長。

祝纓也有自己的事兒要忙,她計劃用這幾天的時間再將之前的稅收、工程、宿麥等的計劃再審一遍,儘量讓事情沒有太多的漏洞。自己已不是親自操作這些事兒,且鋪開的攤子比福祿縣大得多,計劃就更不能出錯。到時候還得抽查

到了第二天,祝纓一大早到了府衙,仍是例行的召集眾人開個小會安排一日的事務。

官吏們都知道了昨天的事兒,若說荊五郎以及嬌嬌的案子還有些人覺得對荊五稍有嚴苛的話,昨天的張富戶及張無賴案就讓整個府衙對祝纓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厲害

李司法等人更有一種得意,瞟著章司馬:我看你怎麼辦嘿嘿

以祝纓的能耐,給章司馬小鞋穿那是再簡單不過了這個讓自己等人為難的司馬,也該吃點兒苦頭了。

哪知祝纓先說了:“今天接著辦賭博案,李司法,繼續拿人。若其中再有聚賭的線索也來報我。賭棍可惡,家人無辜,能解救一人是人吧。”

李司法連聲答應,又大力拍馬。

祝纓道:“此外尚有幾件案子仍有不明之處,我將複核,要用到人,不要把人都帶走了。”

“是”李司法更大聲地答應,他又瞥了章司馬一眼。

接著,祝纓又講了府衙內的幾件事既然秋收開始了,那就再把庫房檢查一遍,接下來還要往州府繳糧,需要的車馬人伕之類也要安排好。

這些征發都是從下麵的四縣征調的,庫房的修葺之類尤其要用到南平縣,府衙就座落於此,這是逃不掉的。為此,凡似南平縣這樣的地方,總會比其他的地方多一點旁的補償,比如稅賦之類的。當然,南平縣也會因府衙在此而多一些機會。

祝纓又讓小柳去請郭縣令一會兒過來敘話。

小柳也老實答應了。

祝纓道:“司馬。”

“下官在。”

“秋收糧稅,由司馬坐鎮,最後給我個總數。府衙先派人再宣講一次賦稅之征收。其他人,還是照舊。好了,就這樣吧,散了。”

這麼個安排真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就這樣也不給他撅了還給他派肥差難道是被他治住了不像啊都拿到他的錯處了

好些個看出點主副官“不和”苗頭的人暗中嘀咕。

祝纓對項安道:“開府門,提人李司法,待命”

章司馬被卡得上下不得,頗為難受,心中一歎,道:你狠。

一時之間也不知是喜是憂。

這一天,祝纓又從那一疊證據裡勾了四個人出來。衙役有限,還有彆的用途,並不能將所有的人都用在這一件案子上,隻有一批一批的判,一批一批的打。有沒在縣城的苦主,還得下鄉去抓人。這些人都被賭博坑光了家業,田也沒了,未必就是在秋收,肯打零工收稻穀的都算好了搞不好在當飛賊,李司法還得四下追捕。

且不說李司法乾勁十足,祝纓這裡又將另幾樁案子再來理過。她之前隻是粗粗一看,現在李司法去辦賭博案了,她隻好再派項安、項樂各領一樁,先查再判。這兩樁判完了,李司法那兒也該忙完了,再接最後一件。

郭縣令也被請了過來。

郭縣令進府衙,步子都比以前小了許多,小碎步趨了進來,到了祝纓麵前垂手肅立,老實得緊

他以往說“人家這麼年輕就能乾這麼多出彩的事兒,又升得這麼快,必有過人之處”一半是客套一半是無奈,實則心裡也不是特彆的喜歡這位前同僚兼現上司的,甚至有點嫌祝纓好生事、不如丘知府好應付。直到昨天看了個全過程,才覺出來自己與人家確實比不得。

祝纓再叫他來,他就抱著一種普通學子去見狀元的心,乖巧異常。

到了簽押房,恭敬地行禮,樣子比之前誠懇了十倍。這讓顧同懷疑郭縣令是不是也乾了什麼違法的事兒怕被發現。

祝纓道:“坐。”

郭縣令隻坐了半個屁股,拱手道:“不知大人召下官來有何吩咐”

祝纓道:“商量個事兒。”

“不敢,大人請吩咐。”

祝纓跟他說的是運糧的車馬等等調撥的事兒,以及庫房等的修繕要用到的役力。郭縣令大包大攬:“以往這些也是以南平縣居多,下官一定安排妥當。”

祝纓道:“要妥貼。”

“是。”

祝纓接下來又同他講了要多宣讀稅賦的問題,郭縣令很實誠地說:“大人,縣裡府裡都要吃飯的,光憑著公廨田也不大夠,也得征一些的。您再補貼他們錢,不如他們私下撈得多。”

祝纓道:“唔。我給官吏們多發的錢,夠他們生活得寬裕些,但是對貪得無厭的人是無用的。給臉不要,就不再給了。這個事兒,有章司馬坐鎮。”

郭縣令心裡打了個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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