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艱難_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沒_思兔閱讀 

第242章 艱難(1 / 2)

一秒記住無彈窗,更新快,免費閱讀!

花姐聽祝纓說了一番話,覺得心裡有底了,雖知此事必然很難,然而祝纓做的事哪一件又不難呢既然祝纓說了,花姐也就信了。

她自思大事上頭自己幫不了什麼忙,就決心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教授醫學是她自己的夢想,照顧好張仙姑和祝大也是她自己樂於做的,兩件事對祝纓亦皆有利。她先將這兩件事定做眼下的目標。

看祝纓喝完了雞湯又啃了半隻雞,花姐收了湯盅,說:“我回了,你也早點歇著。”

祝纓一邊擦嘴一邊說:“好。”

目送花姐出去帶上房門,祝纓才重新將目光移到了桌上。桌上放著兩張紙,右邊已寫得密密麻麻,諸如“設州”“彆業”“商人”“婦人”“羈縻”“積糧”“健卒”“學生”“識字”之類,左邊隻在頂端寫了“秩序”兩個字,其下空空如也。

祝纓歎了口氣,將兩張紙都放到火盆上引燃了,看著它們燒成了微微泛白的紙灰,抬手拿起蓋子將火盆按滅,起身回房休息了。

冬夜本就靜謐,彆業人又少,能聽得到自己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庭院中回響,月光如水般鋪了一地。

第二天,集市正式開始了。

這麼多的人和貨物同時聚集在冬天山裡,以往是不太容易實現的。且不提各方的信任之類,單是安全就很難保障。昨夜聽了半宿的狼嚎,眾人早起還能精神抖擻,也全是因為駐地安全。

祝纓主持了開市,這個集市早就有了運行的默契,祝纓就把項樂留在集市裡主持,她自己則要與各家的領頭人開會了。

蘇鳴鸞、郎錕鋙、山雀嶽父、路果、喜金,五個人統統是親自到場,並非派人代表。他們各有各的主意,打算在祝纓麵前說個明白。

祝纓也有自己的打算,她打算認真與各族定個公約,既然已設了梧州了,五縣不全照朝廷法度來,自己得定個行事的條法。而這些人又沒有文字,主要還得是她來定。她很樂意乾這件事。既是她的長項,也是她的利益。

她先說:“梧州已設立,山裡就是咱們在座的這些人啦,山外則是福祿、南平、思城三縣,山裡山外還用不同法。幾位都不反對吧”

說話的時候她看了郎錕鋙、路果和喜金三人,他們三個沒有跟著上京,仇文回來傳話必是要走形的,而路果和喜金的兒子語言到了京城又不通看熱鬨的成份更多一點。

郎錕鋙等三人點了點頭,都說:“這是當然的啦”

祝纓道:“眼下梧州五縣的事兒,就咱們來定了。大家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說出來,咱們一同商議。”

大家都說好。

蘇鳴鸞先說:“是義父將咱們這些人聚到了一起,這幾家人已有許多年不曾好好地坐在一起說話了。我是信得過義父的,還請義父先說。”

她認定了祝纓不會讓她吃虧,當然她也不特彆地去占便宜,主要是想占也不怎麼能占到。祝纓想事總是很周到,不妨讓祝纓先說,她覺得大部分應該都是不錯的,細節上有自己不滿的,再爭一爭,將力氣用在該用的地方。

祝纓道:“設縣的時候,就已有講定的各依其法,這個是不變的。我要講的是約定好了,大家就都得遵守。”

大家又都說好。

祝纓道:“還有一點,各族都沒有文字,口耳相傳不免會傳錯,就是自己年載久了也有記不清楚的時候。所以我想,立個碑,刻下來,有記岔的時候到碑前一看,對錯自明。除了立碑,我再叫人抄寫幾份,各家都存著。你們以為如何”

眾人又無異議。

祝纓又說:“除了蘇縣令,其餘四位都不大識字,為免以後爭論起來你們因不識字而吃了虧,還是學一學吧。如何”

眾人也沒有反對。

祝纓又說了番學的事情:“番學四十人,醫學二十人,各縣都報名,番學一家六人,醫學一家兩人。”

郎錕鋙有點遲疑地說:“義父,這數目不太對吧”他識數,算一算六乘以五等於三十還是能算出來的,這有差額呀

蘇鳴鸞也已發現了問題,她想:義父難道還要將索寧家和藝甘家也設作縣嗎這些名額是給他們留的嗎

她猜得很靠譜,祝纓的打算卻不是固定在了這兩家身上,她說:“各縣還有散居的呢譬如阿蘇縣,除了你管著的,是不是還有旁的族人咱們總不能因為散居的人少,就將他們拋開了不管。那多浪費”

這都是人啊有人就有財

蘇鳴鸞等人也都了解了她這麼做的原因,但是又提出了疑問:“他們要再從縣裡分出去嗎”

“你們各自的縣裡也沒有學校吧據我所知,都是巫師或者頭人、長者口授,他們也不怎麼識字。等你們縣裡各自有識字的人了,再各自回縣裡開個小學校,縣裡的事兒你們就自己辦嘛。”祝纓說。

蘇鳴鸞了解之後就馬上同意了,她本就有此意,奈何幾個跟她一起在福祿縣上過學的人現在乾事還不夠使,且這些人的學問也不很深,所以“學校”在她這兒不得不暫時擱置。

山雀嶽父等人則想:我將孩子送到大人辦的“學校”裡就行,辦學什麼的,以後再說。

前提定下來了,祝纓又將番學的事情給敲定了,要他們在集市交易結束之前將名單交上來,他們也都答應了。去一趟京城,比說什麼都管用,尤其是山雀嶽父,他現在就想把人交給祝纓。

祝纓再次為花姐招攬學生:“有女兒也可以,我這兒有教人治病的女博士。”

郎中在山裡與在山外的地位略有不同,山裡各寨郎中的地位更高,郎錕鋙等人以為祝纓這樣做也是給蘇喆找伴兒,但也覺得這樣自己不虧,也都說:“好。”

祝纓道:“定約的時候還有些事沒有講明,譬如這集市,這些日子以來出了多少糾紛判誰對判錯呢遇到了新事情,就不能當看不見,所以要小修一下,不能到講理的時候沒個根據。”

眾人也都表示了理解。

接下來,祝纓也不用拿本子,就口述了之前與各族分彆訂立的約定,現在這次修訂公約就是在此基礎上的完善和修改。

開宗明義第一條,就是講這個公約的來曆,就是祝纓主持五縣定的以後的“範式”,要各族進山之後都遵守的。這個公約的原則是,為了維護五縣的和平秩序,做為以後有糾紛時的依據。

祝纓道:“我再加這一句,法為人所用,不為削足適履,故依實情而定公約。是說,一個人買了雙新鞋,鞋子小了,不合腳,為了穿鞋就把腳上的肉割去一塊。”

郎錕鋙哈哈大笑:“有這樣的傻子嗎”

祝纓道:“我這兒有一套全的律,你要為了省事兒,可以拿去抄。”

郎錕鋙不笑了,因為他突然想到了仇文,他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心道:還好,沒帶他。

接下來,祝纓將這個公約適用的範圍加以規定,東線北從塔郎縣往南到阿蘇縣與原南府的交界,北線是大江,西線至今到花帕族的部分地區,過那道長而險的山穀之後再往前三十裡,即祝纓的彆業與藝甘家交界之處。

南線,就是阿蘇縣的南境。阿蘇縣的範圍有點特彆,它的更南方一點傳說是有海,但很少有人過去,大家也說不清楚究竟南邊有什麼,蘇鳴鸞等人也沒到過海邊。這就是如今山裡的現狀,邊界模糊、統治模糊。但是祝纓在畫圖的時候,大筆一揮,假裝往南有海,阿蘇縣就直到大海,反正她給寫下來了蘇鳴鸞表示滿意。

蘇鳴鸞現在也在儘力向南擴,但是成效不太大,一則她現在手上的範圍已然不小,管理起來已經比較吃力了。二則她管的人口也不算多,灑到山裡跟大餅上掉了幾粒芝麻似的,人也不夠。但是她先在紙上占了

凡在這個範圍之內的,都得遵守這個公約。這個範圍之內也有零散的其他家的人居住,但是他們不能以“不是你們家的人,不守你們的法”來辯解。

第一條還要附上一句“誓守公約,如違誓言、天打雷劈”之類的咒語。

第一條這就算通過了。

祝纓無法憑空捏出一個公約來,還是得比著她背過的律條的結構來弄一個粗略的框架。朝廷修律的時候,一個總編撰帶著幾十上百號的學問大家修個幾年都是很正常的,幾個月能弄好的那叫高效或者事情並不複雜。現在這兒隻有她一個通讀過律,隻有她和蘇鳴鸞兩個人識字,還能弄出個啥

公約又不僅僅是律法,它的範圍比律法要廣得多。樣樣都摳得很死,讓一群不識字的人全記住是不可能的,這就失去了訂立公約的意義。所以隻能是暫定個框架,細節留待以後出現了問題再做補充。

第二條,繼續定一些分支的規則。

頭人們還記得當初與她約定時的一些說法,比如之前頭人們與祝纓約定的“雙方的人犯法時歸誰管”之類。

因為五縣都是梧州的,所以祝纓的意思還是:“按地域。”

本以為這一項會很容易就通過,不想喜金馬上說:“大人,這是說我的人隻要到了彆人的地方,就不歸我管了的意思嗎”

祝纓聽他這話的意思,是並非將五縣視為整體,眼裡還是隻有他自己家才算是“自己人”。答道:“彆縣的人到你的縣裡犯了法,也是你管。”

喜金道:“不是這個說法”

“那是什麼說法呢”祝纓耐心地問。

喜金指著蘇鳴鸞道:“她誘拐了我好些人還有奴隸”

蘇鳴鸞道:“什麼誘拐”

喜金道:“你敢說沒有彆家的人到你家去”

蘇鳴鸞道:“哪裡誰山裡的羊沒有主人,到誰家吃草就算誰家的我這裡水草豐美,羊愛來,我還能白喂羊嗎當然它就歸我了”

喜金道:“人是羊嗎那是我的人哼,路果,難道你的人就沒有跑到她那裡去的”

路果咳嗽了兩聲,說:“這個事,是得說明白了。以後我家的人跑到你家去,你也得還給我。”

郎錕鋙道:“誰知道哪個是哪個”

祝纓說的是花帕族,也就是錦族的話,既不用奇霞語也不用利基話。郎錕鋙回答的時候就說他的利基話,蘇鳴鸞一般說奇霞語,但有時候奇霞語的詞彙不足,她就索性用官話來講。郎錕鋙不好說她,山雀嶽父卻說:“你莫說咱們聽不懂的話,當著咱們的麵好講我們的壞話”

一屋子各種話,吵得昏天黑地。

祝纓漸漸聽明白了,就像她的彆業有將近四百戶的常住人口一樣,一些人也往阿蘇縣那兒跑。

石頭這兒稅率極低,開荒幾乎等於沒有稅,差役也不重,多數是些巡邏打更之類的活兒。這裡又安全,所以人願意過來。

阿蘇縣在蘇鳴鸞的治理之下,糧食漸多,人不經常挨餓了,她是最早不拿人祭祀的,人命也比較安全。近幾年日子越來越寬裕一些,可能在山外看來,仍然是“蠻夷”,在山裡各部一比,那就是很好的了。阿蘇縣的人越來越服她,她一個女子也才能坐穩這個位子。

也因如此,附近一些“窮地方”“受欺壓”的人就愛往阿蘇縣跑。蘇鳴鸞也都收下了,或另立小寨,更揀其中有用的人收入大寨裡使其發揮效用。

塔郎縣與祝纓比其他三家也更早一點,他從中獲益雖不如蘇鳴鸞,但也有了一些不錯的苗頭,也有人往他那兒跑。不過有些有怕他把自己綁起來再送還喜金、山雀嶽父,就往阿蘇縣跑。路果家那兒呢,就有人往郎錕鋙這兒跑。

他們中的許多人,原本住的都不能說是屋子,一些奴隸乾脆住羊圈,或者馬棚,牆都不是四麵的。有些人還住地窖。有些奴隸需要戴枷才能保證不跑,有些奴隸趁機砸了枷也要跑。

蘇鳴鸞這兒很少隨意殺奴隸,還讓部分奴隸管田地、茶園。當然大部分的收入還是她的,但是奴隸乾得好了,能得到少量的報酬。隻要有機會,誰不想往更富的地方去呢何況蘇鳴鸞假裝不知道有人跑到她這裡來了,隻要進了阿蘇縣,在阿蘇縣或打獵、或種田、或做工,她也都不會特意抓人送還。她缺人。

喜金罵蘇鳴鸞胡作非為,要求互相不得收留逃奴。

路果雖然話少聲不高,但顯然是對這件事也不是很滿意的,他家跑出去的人,往阿蘇縣跑的也有,蘇鳴鸞倒有兩次還了人給他。以後奴隸們就學精了,不往阿蘇縣跑了,人家往塔郎縣去了

路果也大著膽子對祝纓道:“還有人跑塔郎縣呢。”

祝纓心道:怪不得郎錕鋙不跟蘇鳴鸞對罵呢。

她說:“靜一靜”

眾人都聽她怎麼講,祝纓道:“聽我說,你說這是你的人,證據呢不能到了彆人家,指著一個人就說是你的,對吧所以,要有個戶籍呀。”

山雀嶽父道:“我們又沒幾個識字的人學山外的寫字記人,還沒記完,人就都跑光啦”

祝纓笑道:“不至於。為什麼跑不就那幾樣麼饑寒就是皮鞭,會趕著跑的。你叫她還人,她自己手上也沒個戶籍,她自己也不知道,拿什麼還你要還你,她又要費力去捉,你為她做了什麼呢然而這事你們既提出來了,就不能不管。”

郎錕鋙也跟著捧了一句:“義父的意思是”

“這件事呢,我的意思,暫時擱置一下。蘇縣令也不要強言不給,金縣令也不要一口咬定都是她的陰謀。你家少抽人幾鞭子、多給兩口飯是正經。”

喜金嘟囔道:“我才不養閒人哩吃飽了就更有力氣跑了”

祝纓道:“從今開始,我會每月抽一半的日子住過來,將各縣都走一走。你先莫氣,咱們看一看,各縣怎麼樣能將日子過好。山裡本來就比山外艱難些,自己人再爭吵,就要更難過嘍。咱們先看看怎麼種莊稼。”

勉強將喜金給勸住了,那一邊蘇鳴鸞和郎錕鋙都不支聲,郎錕鋙也不太支持他舅舅。

祝纓知道,這公約的碑看起來是要有波折了。她再次提出了讓各縣趕緊選聰明一點的人入番學然後好訂立各種檔案,五人又都馬上答應了。

第二條暫時擱置了“互相送還逃奴”的條目,又將犯人管轄的原則重申了一遍。

接下來祝纓就要確定一下刑罰的類刑。

這是非常有必要的,山下一共分五種:笞、杖、徒、流、死。山裡的花樣就多了,砍頭放血的不說,還有活埋、腰斬、剁手剁腳刺瞎眼割耳割鼻割舌頭等等,就沒個固定的刑罰,隻有一些習慣性的做法,或者是某些頭人的一時興起。反正,史書上寫的當廢止的肉刑,在這兒都有了完整的再現。

祝纓希望將太明顯的肉刑給廢除掉。

這一條頭人們就開始反對了他們說:“這是咱們做慣了的。”

蘇鳴鸞道:“都廢了,不好吧活埋腰斬之類的,廢就廢了,反而砍頭也是殺人。另一些就是要為了震懾,使人不敢再犯的還有,打斷了彆人手腳的,我也打斷他的手腳,不能叫他挨二十板子回家養養就又活蹦亂跳了給他機會被他傷了的人卻要一輩子殘疾哪有這樣的道理”

這種爭論就算拿到朝廷上,也不能說她完全無道理。

祝纓隻好與他們各退一步,道:“傷害了彆人身體的可以用同等的刑罰,否則不得用肉刑,如何”

頭人們才勉強答應了。

吵完這一點,又到了午飯的時間了。

午飯後,祝纓正在閉目養神,喜金就在院子裡喊:“大人”

祝纓睜開了眼,從後宅緩步走了出來,問道:“怎麼了”

喜金一雙眼睛瞪得銅鈴一樣,大聲說:“大人,咱穿這一身衣裳、成了梧州人,家產奴隸就不是自己的了嗎”唾沫星子飛在空中,被太陽光一映,反射出七彩的顏色來。

祝纓精準地避開了,問道:“怎麼這麼說呢”

喜金冷笑道:“你問她”

此時,正在午休的一群人都從各人的客房裡出來,都看祝纓要怎麼處理。



最新小说: 清穿之幼清 國師大人重生後靠抓鬼直播爆紅了 誰讓他開機甲的 穿越妖相後,女帝入我懷李載蕭靈兒 海賊:我,光月克星,尼卡宿敵! 諸天從穿越背景板開始 綠茶貓貓撩欲纏,任性漂亮腰又軟 離婚就崛起絕美前妻她後悔莫及葉可卿林悅 三千收屍軍,殺到天下儘歸心 世子太茶,絕美娘親強又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