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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 交際 楚王好細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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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召見沒有占用太長的時間門,倒是在四夷館多花了一些功夫。從四夷館出來,日已偏西,祝纓仍是先回自己家裡,收拾停當了再去就施鯤家裡。

祝宅此時已經開始熱鬨起來了。不但宅子裡的人忙,項大郎帶著不少幫手也過來了。到了祝宅,將兒子往宅子裡一放,他就開始指揮卸車。

廚娘是最忙的。整個祝宅二十來口人,過年期間門的吃喝都得先預備出個大概來。廚娘是項大郎給找的,采買食材的事情項大郎也已著手在辦了。即使如此,廚娘還是恨不得能長出八隻手來。祝銀等人又跟著幫忙。

趙振等人都在宅子裡幫著寫帖子,項大郎又派了人來帶他們去逛街。荊生道“大人忙碌,我們豈敢再偷懶已見識過京城繁華,且又買了伴手禮,足夠了。”

趙振也說“上回逛街是你付的錢,我們還未曾還算哩”

項大郎道“咱們是同鄉,你們到了京城,我招待你們些兒還要你們算錢,回鄉我就沒臉見人啦。”

趙振笑道“那不一樣,那是我要買了送人的,你出了錢,算你的還是算我的呢下回要是我自己過來,或你回家了,我到你家去,你招待我,我就不這麼算啦。”

項大郎無奈地道“尚是什麼人你們與他不一樣,咱們自己人,何必算得這麼清楚”

趙振道“在家裡也見過你家二郎、三娘,都是好人,我也信你是個慷慨的好人,會對人好。可也沒這麼好吧咱都看大人的麵上。你看大人的麵子對我們好,我們也要看大人的麵子,不能叫你太破費,也給大人招閒話。”

汪生和方生也都說“就是這樣。”

但是蔡娘子的事兒一出,他們幾個不免心驚。四人商量過了,祝纓不是刻薄人,項大郎不是吝嗇人,但終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時節叫項大郎給他們付錢是不妥當的。貪了這個小便宜,喪人品。說小人一點,現在貪這一點,叫刺史大人厭惡上了,以後就沒有以後了。

項大郎與他們推讓一番,見他們態度堅決,隻得與他們算還了錢財,四人這才鬆了一口氣。與項大郎客氣兩句,他們又開始寫拜帖了。

各地風俗雖有不同,富貴人的習慣卻都差不多,都得寫無數拜年的帖子,發到各種人家去。誰到了京城,都得入鄉隨俗。誰都知道,正月的時候會收到無數的帖子,差一點身份的人帖子都打開都不打開就都引火了也說不定。但是還得寫。萬一你沒投帖,對方恰又記在了心上,這又是一種結怨的方法。

其他人則幫著掃塵、清理廢舊,再將新年的一些陳設擺出來。項大郎也帶了一些新年要用的陳設,紅紙是必須的,他又帶了許多燈籠。祝家簡樸,平常用的燈籠式樣也簡樸,項大項帶了數盞仿宮燈,往屋裡一掛,更顯出喜慶來了。

此外還有新鑄的青錢等,是預備著賞人的。又依著風俗扛來了兩株大大的竹子,號稱“搖錢樹”,倚在牆角。

凡此種種,能想到的他都給想到了。

祝纓回到家裡,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像。她對著項大郎喜悅的麵龐,說“錢還在其次,你泡在我這裡,不得耽誤你多少買賣”

項大郎道“那不一樣大人這裡比一點買賣重要得多。大人瞧著看還有什麼疏漏的地方,隻管吩咐我。小人們在京城,孤苦無依,大人來了之後才終於有了為咱們做主的人,您就是咱們梧州人的依靠”

趙振等人放下筆出來迎接,聽項大郎把好話都搶著說了,都是附和。

祝纓道“行,這事兒我認了。我看也差不多了,就先這樣,有用的我會找你的。忙你自己的年,阿漁來一趟不容易,你們父子好好聚一聚我才高興。”

項大郎這回聽話了“是。”

祝纓又問梧州會館現在如何,有無後續,項大郎笑道“都能應付得來。蔡娘子要不是縣令的娘子,本也不至於那麼怕她的。”

祝纓道“這風氣。既然沒有糟心事,你就痛痛快快過個年。”

“是。”

祝纓看項漁有點悶悶不樂的,問道“這是怎麼了”

項漁笑得有點勉強,說“沒事兒。”

項大郎道“想家了。”

“哦。出門是長了些,天氣暖和了咱們就能回去了。”

項漁低著頭,顯然不太像是這麼回事。

祝纓看時辰不早了,點了幾個人帶上禮物隨她去施府。她將祝煉留了下來,讓他“代我招呼阿漁”。

項大郎又在宅子裡督促一回,也帶著兒子先離開了怕趕上宵禁。

路上,項漁依舊不開臉,項大郎道“又怎麼了”

項漁沒說話,一路彆彆扭扭地回到會館,他才對項大郎道“爹你彆弄得那麼諂媚的樣子”

項大郎道“小孩子家家,你懂什麼”

“我當然懂”項漁不服氣地反駁,“咱們做買賣的人,做官的瞧不起咱們麼他們要為難咱們,咱們賠錢都算輕的,重的命都沒了。得孝敬。可是大人不一樣大人是好人,也從不敲詐商戶、作踐下人。你怎麼拿對付彆人的那一來對付大人了還拍馬屁我在刺史府裡住好久了,都沒看到像你這樣乾的”

屁大點兒的孩子,敢嫌他爹丟人了

項大郎在外是個和氣生財,在家對弟妹也還厚道,對兒子就板起了臉“你懂個屁咱們家是商人,奉承的不是人品是官印記著了,不管什麼品性的官兒,咱看的是官衣給錢。敬重人品,是哪天他不做官了,咱們還跟現在似的對他”

說著,他抄起算盤要打兒子。

逆子

逆子怒道“他才不會做不了官”扮個鬼臉,歪七扭八地跑了。

彆人連“哪天不做官了”都給她籌劃好了,祝纓還在勤勤懇懇地做一個為著仕途奔波的倒黴刺史。

施鯤府上,祝纓投了帖子。門上也認得她,她現在又是個刺史了,門上請她在門房裡坐下避風,並不壓她的帖子,很快進府通報。施鯤也給麵子地接見了她。

意外之喜。

祝纓恭恭敬敬地在廳裡朝施鯤行禮,施鯤道“你總能給自己找到機會。坐吧。”

祝纓謝了座,坐下了才說“可能是我運氣好吧,總能遇著了。”

“瞎子就算遇著了也看不見,”施鯤說,“不知道吧還有被機會砸得滿頭包的。”

祝纓是個難以評價的人,施鯤一向討厭多事,喜歡“無為”,祝纓偏偏是個“好事之徒”總能給他整出點新活兒來。好在不煩,一般都是乾出眉目甚至是有了結果才會拿出來說,最低也是有了可行的預案。

祝纓捧場地笑了。

施鯤之前收到了祝纓印的書,隨手翻翻,順手不知道放到哪裡去了。他今天剛回來,還沒來得及找,當著祝纓的麵就不提這茬。他隻問祝纓“那些孩子,是質子嗎”

祝纓道“是番學的學生,將來還要他們回寨子裡去。真能學出個模樣來,憑本事考入官學也行,既然已經領受了官職又納貢,就不能光是客客氣氣地當個外人。”

施鯤道“你想得倒遠,你這哦,你才三十歲啊年輕可真好,可以謀劃長遠。羈縻的事急不得,一急就易出錯。誰不想將羈縻化作編戶呢急功近利不行你前麵做得都很好,不要在後半程急躁。事情做壞,前功儘棄,無數心血毀於一旦。無論將來如何,你都是首倡者,青史之上這一筆不會少了你的。誰收尾,不要在意,嗯”

祝纓起身聽他訓完,道“是。”

施鯤道“坐。”接下來說的就全是些家常話了,施鯤避開了祝纓的婚姻,隻關心一下祝纓父母如何之類。

祝纓道“家父年輕時吃了不少苦,不如同齡人健旺,近來又好修道,常往山中去。好在梧州炎熱,山中清涼,倒還好。”

“安全嗎”

“想給他修個觀,放幾個人陪著,閒時去住一住我也能放心。”

“唔,也不錯。”

祝纓聽到外麵又有腳步聲,想是施鯤還有彆的客人。果然外麵幾聲低語,施鯤問“什麼事”

仆人拿了張拜帖進來。

祝纓於是起身告辭。

施鯤道“路上小心。”

祝纓一揖,從廳裡退了出去,在轉角的地方又看到了一個隻有一點印象的官員,應該是某個州的彆駕,因為此人站班的時候站在她的側後方。她對那人點一點頭,那人也回她一個拱手。兩人交錯了開來。

從次日開始,各衙陸續封了印,京城裡年味更濃,各種官員終於得到了解放,四處亂躥。宮裡也更忙了,皇帝要賜各官員過年的錢物,還要收官員們上的賀表。

祝纓也是亂躥的人之一,她又去求見了鐘宜,見這位丞相就是在白天了,竟也能排上了號。鐘宜是三個丞相裡年紀最大的,他比皇帝的年紀還要大上一點,一晃快二十年過去了,他須發已白了大半,眼袋拖得老長。

祝纓看他的樣子,精力似有不足,麵上不動聲色,仍是恭敬地拜見。

鐘宜該感慨的多少年前就感慨完了,隻剩鼓勵了祝纓幾句,祝纓也沒指望他對自己有多麼的親近。鐘宜說要“戒驕戒躁”,祝纓就回一個“謹領訓”,在鐘宜麵前,祝纓從不求出彩。

除了鐘宜,其餘如竇尚書等人,她也都拜訪了。竇尚書與她還有一個官司要打稅。梧州的宿麥是一批一批地推廣的,一年一年的過去了,宿麥入稅這件事戶部必然上心。祝纓進京時與戶部對的是今年的賬,竇尚書要說的是來年的數額。

“梧州種得最早,旁的州都看著呢你這裡宿麥遲上稅,他們也有樣學樣,我這戶部倉裡老鼠都得餓死了。”竇尚書說。

祝纓試圖軟化他的感情“尚書也做過刺史的”

“我現在是尚書了。”竇尚書毫不動搖。對啊,是當過刺史的,那時節也是跟各部打官司的。怎樣他又不是刺史們派到戶部的奸細

兩人逮著機會就得爭一爭。於祝纓,她不可能在京城呆太久,得見縫插針找機會。於竇朋,祝纓這貨總有邪招,萬一再拿隻白雉糊弄了皇帝,讓皇帝同意再免兩年的麥稅,戶部找誰哭去向戶部要錢糧花用的時候,彆人可是不管這些緣由的,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戶部尚書不行。

掰了半天,來年祝纓是照著之前商定的交麥稅,但是祝纓與竇尚書商定“糧我交了,萬一日後梧州受災”

“我一定不催你交隻要你如實道來,我也可為你奏請免一部分。”

“賑災的錢糧,你不能再扣。”

竇尚書道“連年大熟,你都沒準備”

“梧州地瘠民貧,能吃飽飯就不錯了。沒有太多的儲備。”

竇尚書道“那好吧。你可真是不吃虧。”

“我也不占彆人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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