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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 條理 算你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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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霖不停地擰著手絹,好險沒將它給擰爛了。廣寧郡王見她坐得筆直,低聲問道“你這是怎麼了你要叫見祝子璋的,怎麼自己反而不安了起來。”

鄭霖露出一絲勉強的笑來“也沒什麼,隻是不知道能不能問出個答案來。”

廣寧郡王道“也是。”

鄭霖並不止擔心這一個,她看了一眼丈夫。祝纓沒有娶妻,家中連個主持中饋的女眷都沒有,她自己是不太適去祝府的,哪怕世人都知道祝纓與鄭家走得近,那也不行。如果丈夫能立得起來,由丈夫與祝纓交涉會更好些。

罷了,丈夫如果包辦一切,也就沒有她什麼事了。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鄭霖放過了手絹,對一邊的乳母說“抱過來我瞧瞧。”乳母懷裡抱著她的長子,小家夥一歲多了,早上玩得太瘋,這會兒在乳母的懷裡打瞌睡。

鄭霖撫摸著兒子額頭細細的茸毛,廣寧郡王也湊了過去,孩子吧嗒了兩下嘴,怪可愛的,逗得年輕的父母都笑了。

祝纓到得比小兩口預期得早,進了房裡就看到小兩口在逗孩子。旁邊站著一個青年婦人,麵相端正,眼睛一直盯著孩子,估計是乳母。通報說祝纓到了,鄭霖開口便是“三哥。”

她懷裡的孩子掙紮了兩下,鄭霖嗔道“怎麼不老實了你也想見舅舅了嗎來,叫舅舅”

這孩子也正在剛會說話的年紀,既不特彆聰明也不特彆愚笨,以常理論,是會叫個爹娘近親。孩子親舅也有幾個,眼前這個“舅”跟之前哪個“舅”都不一樣,孩子迷糊了。在親娘懷裡被鄭霖哄了幾聲,他含糊地發了幾個似是而非的章節,宛如遇到了抽考的學生。無論孩子是不是叫的“舅”,孩子親娘給孩子認下了。

祝纓暗道“有事”,她不大想認這個名頭。跟個不到兩周歲的奶娃厘清這個稱謂難度又有點大,她隻好做出一副被小孩子驚嚇、不敢輕觸的樣子來,廣寧郡王看到她這個樣子頗覺親切“我起先也不大敢抱的。”

孩子在父母的環繞下又睏了,鄭霖將孩子交給乳母帶下去睡覺,目光直追著孩子的背景消失在簾後,才轉過臉來又叫了一聲“三哥。”

祝纓與他二人見了禮,鄭霖要給祝纓讓座,祝纓忙說“不妥不妥。”就近揀了個離主座近的位子坐了下來。

廣寧郡王道“有勞三哥辛苦跑這一趟,本該我們去府上的。”

祝纓欠了欠身“殿下哪裡話”

廣寧郡王看了一眼妻子,鄭霖看丈夫也是應付不來祝纓,接過了話頭“實在是有一件為難的事不得不請教。”

祝纓以眼神示意,鄭霖深吸了一口氣“如今東宮已然有主了,不知家裡是個什麼打算”

“誒”祝纓眨了眨眼。

鄭霖道“我回娘家,他們這幾日雖慶幸國有儲君,那股高興勁兒似有不足。問家裡,又沒人告訴我。可恨阿川,竟也說不知道。”

祝纓道“事涉東宮,便是你們也不可亂猜,更不好這麼說家裡。傳出去了對大家都不好。就是阿川,他恐怕也未必知道。京兆的口風一向很嚴,越是要緊的事,他越是不會輕易開口。你們是父女,莫輕易相疑才好。他不對我說,我也不去猜他的想法。”

鄭霖忙說“並不是猜疑,實是擔心。如今這局勢,什麼都看不出來。我們夫婦還罷了,怎麼過不是一輩子如今有了孩子,心裡不免就要想得多些,什麼都想弄得清楚些。他們不同我講,我也不怨,從來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道理我都懂。可我們要怎麼辦呢”

她指了指自己與廣寧王,祝纓點了點頭。

鄭霖又說“我們兩個都年輕,這個家開府也不過幾年的事兒,對朝上的事知道得也不多,阿爹一旦不對我講,我就實在不知道哪有誰可以信任請教。三哥家裡沒有女眷,我們二人登門拜訪又招眼,不得已請三哥過來,還請三哥教教我們。”

說著,起身盈盈拜下。

祝纓忙將她扶起,問道“你知道江湖術士嗎”

“誒嗯。”

祝纓鬆開了手,手腕一轉,將她扶到座子上坐下“凡給你開包治百病方子的,一定都是騙子,再沒有彆的緣由。我要不騙你呢,就隻好說對症下藥。”

鄭霖認真地點了點頭,道“我信三哥。”

祝纓坐了回去,說“我不猜令尊的想法,隻說他的為人,先太子以嫡、當今太子以長,都是合禮法的,一望即知,他不會看不到。你且放心,他必不致受到多大損害。世人汲汲營營,往往忽略了擺在台麵上的最明白的道理,以為旁逸斜出便可一枝獨秀。可那又怎麼樣也不是主乾。”

廣寧王突然問道“要就是主乾呢”

祝纓挑了挑眉,鄭霖道“先太子妃前兩天對我說,承義郡王一天大似一天了,想請陛下做主,儘早定下親事來。”

“承義府的太妃想定下令妹”祝纓笑了,“她早乾什麼去”

廣寧王吃驚地問“你知道”

“我猜的,”祝纓說,“殿下說主乾誰是主乾是陛下他在一日,彆人都是枝杈。陛下有意,承義早就有一門安排好的親事了,你看看歧陽。阿霖,你能做得了娘家的主嗎都說內宅事是婆婆媽媽,可沒有男人點頭,這麼大的一門親事能結得成他們為什麼不直接去找令尊太妃自己沒有父兄承義的親舅舅沒長舌頭男人沒個擔當,太妃倒要把你往裡坑這件事,你說不成的。既然不成,就要連累你在娘家說話的份量。”

鄭霖麵色凝重,緩緩點頭“許是害怕了。先太子過世之後,聽說喜出望外。”

祝纓道“她不蠢,隻是不夠聰明,打不了這局牌。她哪裡得到的消息她難道在彆人府裡下探子了還是收買了彆人家的仆人你不怕自己家裡有她的探子嗎要不就是偶然聽到了,聽說了就信也不分辨一下那是誰說的證人呢證據呢這種人倫異聞,沒個證據就敢亂說,被她說的那個人還有活路嗎那位要自證,就要先將謠言複述一遍再表白,不自證,就是默認。設局的人何其刁毒她哪怕問到那位的麵上,都比告狀強。”

廣寧郡王有些擔憂地四下張望,仿佛真的怕自己府裡有彆人的坐探。

祝纓道“可以說她愛子心切,但是這麼個應變法,靠不住。她要是承義的謀主,誰看了不得鋪蓋卷兒都不要了就連夜跑路她要是故意博同情,就更糟糕了。”

鄭霖深吸了一口氣“我懂了。壞了,她暗示阿爹有意相幫,不是對我,對一些人都這麼”

祝纓道“你要還是擔心,不妨直接與令尊好好談一談。不要以女兒的身份,就當你們互相是不想乾的熟人,去聊個天兒。”

鄭霖道“好”

外麵響起了宵禁的鼓聲,祝纓起身道“我得回去了。”

鄭霖夫婦二人起身相送,祝纓道“留步。”

她出府上馬,在鼓點結束前回到了家裡。鄭霖夫婦又略商議了幾句,廣寧王道“這不還是要去家裡說這事兒”鄭霖已經有了主意“這樣的事情總是要說一說的,先前是不知道怎麼說,現在我知道了。”

他們家倒不怕犯宵禁,京兆府抓誰也不能把鄭熹的閨女給抓了,小兩口很快便到了鄭府。鄭熹也知道女婿沒什麼準主意,與女婿說話就不會避開女兒,父女之間一番交談不必細述前因。

鄭熹也不生氣,反而笑著說“你爹曾做過詹事,這個時候讓我歡欣鼓舞不像話。不要聽愚人的話,彆弄得跟她一樣不會教養孩子,我的外孫,你們要給我養好。承義有王府有師傅,身邊皆是舅氏外戚,不必咱們操心。”

鄭霖小兩口更是信服鄭熹,聽他一講,心意更加堅定。鄭霖聽“身邊皆是舅氏外戚”,突然心頭一動,承義郡王被外戚環繞,還有旁人什麼事即便他能成事,與旁人何乾

兩人輕輕鬆鬆地告辭回家,嶽夫人循聲而來,道“天這麼晚了,不如就在家裡住下,明天再回去”

鄭霖道“孩子還在家裡,不回去不放心。”

嶽夫人這才作罷。

夫婦二人目送女兒女婿離開,緩步回房,嶽夫人問道“這麼晚了,突然來又突然走,是有什麼事麼”

鄭熹道“承義家那位太妃,要給兒子謀娶二娘。”

“什麼”嶽夫人從鼻子裡噴出一個疑問。

鄭熹道“阿霖來示警了。得設法斷了這個禍根。”

“二娘”嶽夫人輕輕地歎息,似有無限遺憾。

“陛下定的親事,他們眼裡,我們確不如永平。”

嶽夫人低聲道“二娘還小,以後說個年貌相當的兒郎也不壞。”

鄭熹拍了拍嶽夫人的手背,不再言聲。

鄭霖回娘家沒提祝纓,祝纓一個噴嚏沒打,順順利利回到了家裡。張生、範生兩個已經等得飛速跑了兩趟茅房了。

兩人聽到外麵說“大人回來了”,慌忙起身,險些沒顧上陪他們小坐的項樂、祝煉,就要往堂外衝出去相迎,跨過了門檻才想起來,又往一旁讓了讓,四人同往外來。

祝纓一邊走一邊詢問“今天家裡有什麼事嗎佳茗過來了嗎”

祝銀道“來了,與青君說了一會兒話,天晚了,要走的時候青君發起燒來,她又留下來照顧。”蘇佳茗在番學裡上過學,醫術也懂一點,留下倒也相宜。

“開方子了”

“佳茗沒自己開方,隻套用了成方。說明天要是還不好,還是早些請個正經有手藝的郎中。”

花姐教學生不過幾年,學生們記些成方就不錯了,梧州平民,尤其是山裡人,缺醫少藥,有人治就算好運氣,也不講究。蘇佳茗也就是這麼個水平,想再多也沒有了。四散鄉野的郎中,大部分還不如她。

祝纓往裡走著,看到了範生等人迎了出來,說“你們去書房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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