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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 圖窮 他騙了我!騙了我二十年!(修B……(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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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說出來,陳放就不再管了。祝纓一個鴻臚寺卿,怎麼也管不到皇帝身邊,他告訴祝纓是覺得如果祝纓認為有什麼需要注意的,是會提醒他的,如果沒有,那他就還照舊。

祝纓道“沉住氣。”

陳放道“一開始是嚇壞了,現在已經好了。”

然後兩人就不再談論此事了。

路上還遇到了幾個熟人,互相搭了幾句話,祝纓留意到沒有看到冼敬,覺得這人可能是被王雲鶴叫去商量事了。她沒打算找冼敬瞎打聽,皇帝究竟如何,明天應卯的時候就可以知道了。

她安心帶陳放回家吃飯。

祝府的飯也不比彆處好吃,陳放更喜歡這裡的氛圍。和睦的宴會很多,兄友弟恭的家庭也有,但像祝纓這樣坐在主座的人說話時幾乎不帶說教意味的就極難得了。同樣的內容,祝纓說出來就不那麼暮氣沉沉,這種口氣和態度是許多人都沒有的。

包括他家,他的祖父是個和藹博學的老者,但是總帶一些“宰相氣度”,“廟堂”味挺重。一不留神就把你帶進政事堂大堂上,體驗一下對著丞相彙報工作的快感。

放到祝纓這裡,哪怕說著些皇帝、朝廷的事兒,是在“指點”,她也永遠帶著一股少年人的銳氣、像一個同齡人。

陳放喜歡這樣的。他當然尊重祖父,但是如果指導他的人也能夠不那麼泰山壓頂,就更好了。

往祝家飯堂一坐,飯菜一擺上來,各人說著一天的經曆。祝煉說鄭家家塾裡的人又有要出仕的了,也是蔭官“他本來說是要科考的呢,不知為什麼,就這樣了。”

祝纓道“科考沒那麼容易的,卷子難不難還在其次,不是每年都有才磨人。陛下抱恙,無心過問就沒了。他們有彆的辦法就不會白等著。”

這就是普通人的可憐之處了,科舉考試,哪怕是正經的進士、明經之類,它也不是固定每年都有的。它甚至沒有個規律。貢士好點,有本地的地方官送進來還能代問一句。普通人就隻能等,等朝廷啥時心血來潮。回想一下,祝纓進京的時候運氣還不錯,正是遇到了皇帝要拔除龔劼一黨,換人的時候,那幾年的科考就多些。

權貴子弟有蔭官一途,就算科考更光彩,那也不好耽誤了做官,蔭就蔭了。父祖名下的蔭官名額滿了,他們還有舉薦這個渠道。舉薦,必得是自己熟識的,有能力舉薦的人必是官員權貴,他們能接觸的絕大多數是周圍同樣出身的人。

王雲鶴曾有心改變一下這個情況,皇帝偏偏多活了二十年,不提也罷。

蘇喆說西番那裡今年沒有使者過來,但是商人還是來了,又向她們訂購茶磚“今年沒有刺史上京,隻好附著吉遠府的船,再快也還得兩個月才能到。他們為什麼沒有使者來呢去年的番使很多,我還擔心阿翁馬上又要忙起來了。”

祝纓道“今年不會那麼忙啦,去年與今年的情況不同。之前東宮未定,天下矚目。如今太子已立,他們去年又來看過了,今年就未必再來了。使節走這一路可不容易。”

子弟們的問題都能夠得到解答,陳放旁聽著就能再學到一些東西。在家的時候,祖父教過他不少,但是像今天這樣一些瑣碎的常識,以陳巒之能也不能一一細數。如果是在彆人家做客,則不太可能當著他的麵解說這些事的,祝纓這裡不一樣,這位世叔好像對誰都有問必答,也不刻意避開他。

祝纓也不擔心陳放。陳放周圍都是出身相仿的人,陳放日子過得下去,不全是彆人看著陳巒的麵子,想必陳放與人相處也是不錯的。

吃過了飯,陳放就晃回了他自己家。

第二天早早爬起來,再進宮應卯。

宮城外麵,祝纓與陳放又遇著了,兩人打個招呼就各忙各的去了。陳放被禁軍裡的一個校尉好奇地攔下問了一句“你與祝大人是怎麼認識的”

陳放尚未能將禁軍這些同僚認全同僚是指軍官,不包括大頭兵但他仍然站住了,先問“兄台是”

兩人互相通了個姓名,就聽那校尉說“哦原來是陳相公家的郎君,那怪不得了。”

陳放愈發好奇,看還有一點點時間,便打聽了一下“我家怎麼了”

“你們是同鄉呀,祝大人雖然待大家都和氣,對自己人尤其講義氣。”

“是,進京以來,多蒙叔父照顧。”

校尉同他多講了幾句,話裡透出一些羨慕之意。陳放這才知道,就前不久,祝纓還特意去溫嶽家幫忙的。溫嶽是誰,陳放不清楚,但是好像是祝纓的舊友。

陳放若有所思,心道處處都是學問。也隻有這樣,阿翁、阿爹才會願意與他相交,他對我們家就不壞。

禁軍認為祝纓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文官也都覺得她可靠,對上司感恩、對同儕留情、對下屬關照。重要的是她能乾,從不拖累人。要結交,不就得結交這樣的人嗎

至於仇人,沒事兒你跟她結仇,是不是得反省一下問題出在你自己身上

陳放以為,自己做人做事也當如此,又學著了一些。

祝纓覺出陳放對自己有好感,但也沒有刻意去經營這份好感。年輕人就是這樣,愛唱反調,刻意了反而沒意思。

她一早到鴻臚寺,看到駱晟已經到了,就知道皇帝的情況不是那麼的好。救是救回來了,但是已經不能上朝了。

三人一碰頭,就見駱晟麵帶憂色地說“陛下欠安,今天早朝免了。”

沈瑛很關切地問“現在如何了呢”

駱晟搖了搖頭“留下了太子與魯王,叫我們都出來了。哦,劉相公還在禦前,王、施二位辦理公務去了,不會耽誤正事的。”

祝纓道“刺史們快進京了。”

駱晟道“是嗎哦那也、反正有相公們,咱們不必操這個心。”

祝纓道“用咱們操心的事也不多。四夷館還太平,今年的番使很少。去年他們來過了,又賀過了太子,今年就沒有什麼人來了。”

“那倒省了事了,”駱晟鬆了一口氣,“這裡的事情你們多擔待,我回家一趟。”

現在不用人提醒,駱晟就能想到把妻子給接到宮裡來到禦前侍疾,順便還能見到在宮裡的女兒。

沈、祝二人自無異議。

祝纓一下子有了兩個消息來源,第一是陳放,第二是永平公主。此後數日,隻知道皇帝的病情時好時壞,總體上穩步往惡化的方向邁進。

諸王、公主都去侍疾,也有被趕出來的,也有留下的。永平公主與太子、魯王都在跟前。

太醫署忙了個底朝天,開始是醫學博士們忙,開了種種藥方,想了無數方法,醫書都快翻爛了。眼見藥石無效,連咒禁博士都上陣了,帶著咒禁師、咒禁生禱祝。俗稱,跳大神。

祝纓聽到陳放提到咒禁博士時,心中忽然有點感慨。可惜了,當年要是還知道有這麼個營生,她可能就不開茶鋪,想著自己上京學這個了。偏僻鄉村的人,不止讀書前程不如人,連跳大神的前程都不如人哩

祝纓對陳放道“這些日子要愈發小心,這個時候要麼不出事,出就出大事。咱們每天都見個麵,通一回消息,如果見不著你的消息,我就知道出事了。你自己小心,保全自己,外麵有我。既然劉相公在禦前,你就隻看他怎麼做。”

陳放問道“不是看太子或是歧陽王”

“那兩位是菩薩,手指一直,自行領悟。但是遇到大事拿可行的主意,還得看劉相公,他是陛下特意留下來的,彆把他僅僅當成一個書生。”

“好。”

皇帝的病又拖了一個月,期間隻召開了一次朝會,一應政務都由丞相主導,兼報給東宮知曉。太子的主業仍然是侍疾,與魯王兩個人都在病榻前充孝子,誰也不肯讓,實在抽不出空來管這些事。連同歧陽王,也是死守著皇帝。

沒了天子父子的掣肘,政務反而正流暢了一些。王、施二人終於可以喘口氣,在辦事的時候不用過多的考慮頭頂上的“婆婆”了。施鯤與王雲鶴私下已經琢磨了一番皇帝的身後事,修帝陵,施鯤有經驗,已經有腹稿了。新君登基,王雲鶴也在暗中複習相關儀軌了。

劉鬆年乾脆直接長住在宮裡不出去了王、施二人就可以每天晚上回家,召集官員再開小會,第二天倆人再進宮裡來跟劉鬆年碰頭。也隻有劉鬆年,賴宮裡住下皇帝不會對他做什麼。

如是到了十月末,各地刺史陸續進京。往年,這裡麵的大部分人都會得到皇帝的召見,問得多、問得少而已。今年他們進京之後就聽到了皇帝病重的消息,一個一個都忙亂了起來。陳萌還好,他有兒子在禦前,因而與他相熟的一些人也都還算安靜。

魯刺史當天就又往施鯤家去了一趟,不是留下帖子排隊,而是就耗在了施鯤家,直到與施鯤見了一麵。

祝纓也收到了幾張帖子,但都不是很緊急,譬如魯刺史,他隻送了張帖子來,約了個幾日後見麵。

祝纓將日期看了看,召來了蘇喆等人“你們幾個,這幾天都打起精神來,盯一盯外麵來的人。”她取出地圖來,將京城分成了幾片,讓他們分片打探。又讓祝青君去找老馬,讓老馬留意一下京城的無賴們有什麼消息。

她自己則收到了鄭熹的帖子過府一敘。

祝纓到了鄭府,這裡顯出了一絲緊張的氣氛,仆人們仍然與她打著招呼,但腳步都輕了許多。以往問好的時候還能陪她走一段,現在都不敢擅離職守了。

到了廳上,不但有鄭熹、鄭奕等,連剛進京的薑植等人與應該在家守孝的溫嶽都來了。

坐下之後,互相問好,又安慰溫嶽。然後鄭熹指著薑植幾個外放的人開口“今天一是為他們接風,二也是難得一聚,好好聊一聊。”

這一晚的接風宴沒有歌舞,隻有一群人圍坐,祝纓現在不用敬陪末座了,但溫嶽等人仍然極力謙讓,鄭奕、鄭川兩個將她拖到了鄭熹下手坐著,對麵是鄭奕、斜對麵是鄭川、下手是薑植。

鄭熹也說“快些坐下吧,咱們好說話。”

都坐好了,酒也沒喝多少,鄭熹就提到了皇帝的身體。又說“我知道朝廷內外人些人的心亂了,你們不能與他們一般見識,不能亂。”

大家都說是。

鄭奕道“話雖如此,咱們總不能眼看著吧我看有些人不會安穩。”

鄭熹道“這是自然。京兆已經盯緊了一些要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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