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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5. 驚雷 “我答應什麼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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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德與蘇喆一同到的小花廳,祝纓正坐在榻上,手邊擺著一壺茶。天氣仍然寒冷,火盆也才燒上,兩人從外麵進來,倒不嫌房裡涼。

藍德見麵拱一拱手“相公。”

祝纓從榻上起身,道“坐。有什麼事都不急在一時,咱們慢慢說。”

蘇喆叫了一聲“阿翁。”臉色也不太好看。

祝纓看二人的舉止,不似互相之間門鬨彆扭,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蘇喆輕輕地走了過去,看祝纓坐回榻上,她才又坐下了。胡師姐塞給她一個小手爐子,她勉強笑笑。

藍德就沒那麼安靜了,低聲抱怨“嚴昭容真是小門小戶裡出來的,眼皮子忒淺。”

祝纓看了一眼蘇喆,蘇喆道“我沒理會她,早就回絕她了。”

藍德陰陽怪氣地哀歎“小娘子也是沒法兒,也難避開這昭容,她得管著教拜師的禮儀呐誰叫人家養下個皇子呢嘿,她還真是養了個寶貝疙瘩了”

陰陽完了,見祝纓仍然麵不改色,他怏怏地說“虧得是我遇著了,要是讓彆個人看到她糾纏著咱們小娘子,小娘子就是滿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

祝纓道“她又做入了什麼”

藍德冷笑道“我的兒子,是要做太子的。你們幫我,我必有厚報。”

他的聲音本就不粗獷,又帶了點刻意的模仿,聽得人非常不適。比腔調更讓人反感的是話的內容,顯然是他聽到了嚴歸對蘇喆說的話。

蘇喆道“她本想讓我去她那裡說話,我說還有差使,不敢在後宮胡亂走動。她就在中宮外麵的亭子裡等著堵我,她說的這都叫什麼話”

藍德陰陽完,腔調變得正經了一些,甚至帶了幾分誠懇“相公,如今宮裡不太平,比上兩代都亂,快擺上明麵兒了。我爹伺候的時候,天子威嚴聖明,後宮不敢擅動。先帝朝,咱們如今的太後是個理事的人。如今,陛下與娘娘都年輕,一個想不到、一個應付不來。您可千萬仔細。

我如今雖是中宮的人,咱們娘娘性子綿軟些,但有那樣的出身,也不至於壞事兒。後宮裡旁的人,還不知道是龍是鳳呢。陛下又年輕,誰說得準她們將來後宮這地方,恩寵這東西,沒個準頭的。

今天的事兒,看在咱們交情的麵兒上,我沒往娘娘那兒說。可也隻有這一次了,再多,我也瞞不住。昭容那裡,您的本事,還是儘早處置了的好。不過一些小手段,宮中與宮外隔絕,她在宮裡演得像有靠山,宮裡人也就信了,您在宮外還不知道,自然也無從辯解,久而久之,內外生出誤會來就不好了。”

他說得很長,祝纓也聽得很仔細,間門或點頭,最後說“這件事我記下了,以後不會讓你再為難的。”

藍德再三囑咐“要快呀。兩邊兒的娘們兒都不省心您彆當這些金枝玉葉有多麼斯文高貴,我們在宮裡見得多了,她們看著光鮮,也仿佛有兩個斯文人,其實呢,給三分顏色就能開染坊。彆給,半分都彆給。”

祝纓道“放心。”

藍德放心了,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擾啦,得趕緊回去,宮裡有事。”

祝纓送他出廳,邊走邊說“你們家去世的那位大監,可以瞑目啦。”

藍德苦笑道“在咱們這位娘娘身邊,熬出來的。安仁公主,忒難伺候,為了給她擦屁股,吃了不少牽累,少不得多琢磨些事兒。留步。”

藍德走後,蘇喆有些訕訕地“阿翁”

祝纓道“你去備一份厚禮,送到他家,這是咱們欠他的人情。回來再去找晴天,她已經找著苦主了,出了正月就讓苦主去京兆府告嚴家去。”

“是。”

“再見到昭容,明白無誤地告訴她,不要上躥下跳。否則後果自負。”

“是”

一個插曲過後,祝纓又回到大廳,席麵已經擺上了,顧同左顧右盼“哎小妹呢”祝煉與項漁兩個一左一右,也跟著張望,三個人三條脖子亂動,顯得有些滑稽。

祝纓道“她一會兒就過來了,咱們來先吃著。”

眾人入席,祝煉先恭恭敬敬地敬了祝纓一杯“此去路遠,不知何時才能再見老師,我有今日,都是老師教養提攜。我一定用心辦事,不墜老師的威名。”

眾人陪了一杯。

祝纓也說“此去一路順風。”

正經的場麵也就這樣了,接下來就開始熱鬨了。郎睿開口就唱起了山歌,許多人跟著唱了起來。唱不兩首,蘇喆回來了。林風道“罰酒三杯。”

蘇喆道“隻管拿來”

眾人一片叫好,路丹青托了一盤子烤肉過來“墊一墊再喝酒,空腹容易醉。”

蘇喆吃了半盤,又與祝煉喝酒,兩人碰了一杯,各生感慨。兩人是事實上的同學,以前還打架,如今都長大了。祝煉感慨於蘇喆的出身,一個女子也能做到郎中,比他品級高。心想,便是再苦再累,我也要做出一番事業來,不能比她差了。

蘇喆卻羨慕祝煉是真的“自在”,她與祝煉喝了兩杯,忍下了再碰第三杯的手喝再多就過了。

趙蘇與路丹青都看出她有些不對勁,祝纓看起來無事發生,是套不出話的,兩人都決定過一時要同蘇喆好好聊一聊。

祝煉第二天要啟程,大家沒敢敞開了喝,天黑沒多久就催著祝煉去休息了。趙蘇扯過蘇喆耳語“你有心事與宮中有關”

蘇喆道“嗯,嚴氏煩人。”

“中宮興師問罪來了”趙蘇一挑眉。

“不是,中宮不知道,藍撞到了嚴氏為難我。阿翁已有安排了。”

“好,有事隻管找我。”

“哎。”

路丹青則是借口蘇喆今晚多喝了一點,步子不太穩,要送她回房,接著就抱著枕頭要同蘇喆一起睡。蘇喆恰有許多的心裡話想同她講,也沒有拒絕。兩人頭並頭地躺在被窩裡。蘇喆不等路丹青開口,就先說“你說,咱們的前路在哪裡”

路丹青家裡早有哥哥繼承,但自打她記事起就知道蘇鳴鸞的存在,想法自與彆人不同。蘇鳴鸞發現了她的這一點點不同,特彆建議路果把她送到京城來。她很堅定地說“我要做大事、做大官。”

“跟我現在似的”蘇喆反問。

路丹青被噎住了,頓了一下才說“有義父在,不會埋沒咱們的。”

蘇喆道“不是的,不能單指望阿翁護著,還得想想自己。我這些日子想了很久,我終須回家的。咱們在家是頭人,在京城算什麼呢你,想好你接的將來在哪裡了嗎”

路丹青道“自然是追隨義父更好些,義父要是另有安排,我就聽他的。如果在京城不行了,我也回去,投奔你。單打獨鬥,哪有結伴而行好”

兩個姑娘聊了半宿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蘇喆仍需入宮教授禮儀。嚴歸前一天吃了藍德一嚇,今天沉默了許多,也不偷著空找蘇喆說話了。落衙回府,蘇喆就找上了祝晴天,與她商議,取了幾貫錢,去看望苦主家。蘇喆看了幾家,與祝晴天選中恨意最深的兩個人,一個是寡婦,兒子與嚴家毆鬥被打傷了。一個是祖傳的地被嚴家搶了,沒田產就養活不了老婆,老婆跑了。

蘇喆遠遠看著,自己並不出麵,由祝晴天找了兩個街上的混混,給這兩家錢,讓他們先將養幾日。蘇喆自己依舊去宮中應卯。

卻說,嚴歸安靜了兩天,眼見兒子禮儀學得比彆人快,駱皇後已說“三郎既學會了,你們娘兒倆就不必日日過來了,孩子還小,天又冷,歇著吧。”

不能不來嚴歸沒什麼機會接觸外麵大臣的,早先與皇帝出宮,總被說,現在皇帝自己都不怎麼出宮了,她就更沒有機會了。

隻得抓緊最後的光景,又硬貼上了問蘇喆“娘子,我上次說的事,府上不再多想想嗎我雖在深宮之中,也知道朝上不太平。祝相公雖已拜相,不招人妒是庸材,他總會需要有人在陛下麵前為他說話的,不是嗎”

許諾做丞相這事兒,已然是吹破牛皮,不過嚴歸總有一個想法他們怎麼知道是哪片雲彩上落的雨呢他們就不會猶豫,猜是不是自己從中說了好話

蘇喆一臉認真地說“阿翁是純臣隻知禮法製度,從不弄權。也請昭容遵紀守法,毋越雷池一步。”

說完,果斷離開。回去之後一天也不多等,二月初一,與祝晴天兩個人,暗中教唆著把狀紙遞到了京兆府。眼見著人進了京兆府,鼓也敲了起來,蘇喆對祝晴天道“去知會安仁公主府一聲。”

此時,嚴歸還不知道要倒黴。

嚴歸並不氣餒,懷著心事,帶著兒子回了自己殿中,打發兒子去複習禮儀。很快,她就又有了主意,借皇帝看兒子的機會,看皇帝高興,請求讓自己的母親和姑母能夠進宮來探個親。

後宮的親眷也不能隨意進出皇後家的除外,她家本來就是公主皇帝同意了。

嚴歸稍作準備,兩日後,嚴老娘就與沈夫人一同進了宮。

兩人先是樂嗬嗬地看著三郎笑,將三郎看得扭頭埋在保姆的懷裡。嚴歸道“把三郎帶下去吧。”

兩人兀自高興,嚴老娘低聲道“聽說,那邊兒的那個,是個傻子”

“娘”嚴歸喝止了母親,“咱不管他,說咱們的事兒。”

沈夫人關切地問道“有什麼是要我們做的”

嚴歸道“姑父又不肯奔走。”

沈夫人老臉一紅,沈瑛這個人,仿佛跟後宮沾邊羞著他似的。可升做侍郎的時候,還不是高高興興地接旨了難道心裡不知道這侍郎也與侄女兒的體麵有關這些話她隻能爛在肚子裡。

嚴歸道“如今隻好咱們再使使勁兒了。祝相公那裡,總也不肯答應,我在宮裡不好出去,娘,姑母,這事兒隻好你們跑一趟了。祝家雖沒有夫人,倒也有女眷,硬賴也要賴在他家等到相公回府,把話捎到。”

沈夫人道“這求人的事常有,總要顧及點體麵。”她不由自由伸手摸了摸臉。

“想活命,想吃飽穿暖就不能要臉。”嚴歸說,哪怕是對自己的親姑母,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姑母疼她,為她進宮儘心儘力,半是因為娘家人,半是因為她之前在姑母麵前奉承得好,幾乎與姑母麵前的大丫鬟一個樣兒。

她就是這麼一步一步過來的。臉皮算什麼貼了臉皮進了宮,如今做到了昭容,是姑母也要先向自己行個禮,自己再回半禮的。

“為了三郎,就算熱臉貼冷屁股,我也認了姑父又不肯親自說與陳相公,陳夫人又做不得主,咱們還能如何等著皇後娘娘殺了我們嗎我母子有事,你們難道逃得掉安仁公主是什麼樣的性子你們不知道”

嚴老娘與沈夫人都害怕起來,道“好好,我們去就是了。”

嚴歸又千叮萬囑“不要怕丟臉。”

嚴老娘與沈夫人回去之後,先到沈府去商量。去丞相府,不能空著手,再要準備拜帖。兩人又套了一陣詞兒,商議了一天,仍然覺得為難。

就在這一天,京兆府接了狀子。

接著,朝上就熱鬨了起來。雖然安仁公主自己違法的事乾得比嚴家還多還過份,此時卻又義正辭嚴了起來,死咬著要“稟公辦理”,揚言姚臻如果偏坦,她就去把姚臻給告了

姚臻心中直道晦氣。

嚴家猛吃了這一記官司,將登門的事暫放了一放,兩個女人慌著去應付這件事。沈瑛是不想沾,此事已經超出了他能管的範圍。嚴家是找不著門道,往京兆府送禮,被安仁公主派人給截住了,又是一場大鬨。

一場鬨劇之中,姚辰英進京了。

祝纓樂得將他引到皇帝麵前,姚辰英長相端正,有一部美須,談吐頗稱皇帝之意。皇帝因而同意了祝纓的推薦,任命姚辰英做戶部尚書。

姚家在京城也有宅子,鄭熹早派人給他收拾好了。府中的破舊家具統統換成了新的,京城最時新的新料、配飾都是齊全的,甚至預備了兩房奴婢,預備萬一姚辰英的奴婢不稱手,現在就能用得上。

連姚府準備招待賓客的宴席,鄭府這裡都有準備,萬事具備,就等表弟了。

姚辰英萬事不操心地住了進來,接了告身,再就是宴請京中親朋。第一天是家宴,第二天開始是應酬,特意給祝纓送了張帖子。

中宮與昭容兩家正熱鬨,一點也不耽誤皇子把禮儀學完了吉日拜師,蘇喆也得以從後宮中脫出身來。

祝纓因此心情不錯,準時赴宴。

席間門,鄭熹滿意極了,他頭一天與姚辰英已碰了麵,叮囑了許多事項。今天又特意出現,是給表弟撐腰來的。看到祝纓,他走過來拉著祝纓的手,與他相鄰而坐。笑問“戶部交給了他,你做什麼去總不能一點事不往手裡攥。”

祝纓道“我先歇兩天。”

因人多口雜,鄭熹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越看祝纓越滿意。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姚臻臉上的笑容就顯得有些敷衍了。席間門有人逗他“怎麼魂不守舍的”

有知道的人就如此這般一說“正被公主追著煩呢。”

鄭熹笑著對祝纓說“斷案的事兒,咱們倒是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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