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慎望向那亭子,此等打扮,他皺著眉頭,心裡緩緩吐出豔俗兩個字。也不知那兩人說到了什麼,那女子忽地粲然一笑,仿若芙蕖出淥波,吹皺一池春水,清麗明豔之極。
除了在江州的那次,陸慎也不過才見過崔十一娘兩麵而已。
陸慎眼裡的崔十一娘,垂首低眉,特有的弱女子的謙卑,還沒有見過她這樣明豔,以至於帶著點放肆的笑靨。
陸慎倚在馬上,眾臣工見他久久不語,一時之間也並不敢出言求情。陸慎雖不愛聲色之事,卻也不是古板的道德先生,治軍雖嚴卻不吝惜財貨,待有戰功的軍士往往頗多賞賜,這樣的小事,怎麼會發怒呢
陸慎並不理那校尉,往後揮了揮鞭子“喚沉硯來。”
少傾,沉硯快馬而來“君侯”
陸慎抬起馬鞭子,指了指十裡亭“你去,喚崔”,他頓了頓,模糊了稱謂“喚她回府。”
林容回程的時候,馬車的車轍斷了,幸好車夫帶了備用的,這麼一耽擱,回府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虞嬤嬤已經候在園子二門處,福身行禮“夫人,君侯有請。”
這個請字,林容可不敢當,她低頭問“嬤嬤,我初來宣州,不通禮儀,倘若一時不慎做錯了什麼,萬望賜教才是。”
虞嬤嬤隻笑著搖頭“夫人請。”
林容是真不想見那個冷麵神,奈何偏偏事與願違,不知道又是哪裡得罪了他。
這次去的並不是陸慎起居的止戈院,林容叫丫鬟們引著入抄手遊廊。遊廊下種著十餘株大海棠樹,不知是什麼品種,這時節還開得正盛,遠遠瞧去,仿佛行在一大片粉雲之中。
長廊的儘頭是白石相間的假山和幾人合抱的古槐樹,步下台階,是一片臨湖的青石台,湖有垂柳,嫋嫋拂地。
青石台上空無一人,唯獨左邊有一麵石壁,石壁旁插著一柄青崗劍。那劍已經有些歲月了,覆著一層厚厚的青苔綠黴。
侍女屈膝“君侯吩咐,請夫人在此等候,奴婢們告退。”
說罷,便提著明角宮燈,嫋嫋娜娜的遠去了。
林容還未來得及問上一句,便見那群侍女早已不見了蹤跡。
這青石台三麵環水,此時已經是盛夏時節了,已有了炎炎暑氣,林容靜靜立在那裡,耳旁漸漸響起了知了蟲鳴之聲。
不知過了多久,天已經黑透了,亂風吹來,一片蓊蓊鬱鬱的草木在黑影裡婆娑亂舞。林容本是膽大之人,又不信什麼鬼怪,可四周靜謐,那團模糊的黑影,瞧得久了,也漸漸地有些可怖了。
她後退一步,正想著要不要先回去,便聽得腳步聲漸漸響起,一身青衣短打的沉硯提著燈籠過來“小人沉硯,見過夫人。”
林容虛扶了扶“不必多禮,適才侍女引我來此等候,不知君侯有何吩咐”
沉硯不敢直視這位主母,答“傍晚時分,君侯自野望穀行獵而歸,方在此舞劍,後有洛陽大儒司馬雲中手持天子詔書而至,便與諸謀士、將軍於金明台宴飲,替司馬大夫接風洗塵。”
林容聞言鬆了口氣,與人宴飲,那想必也沒自己什麼事兒了,她點點頭“既如此,我便先行回去了。倘若君侯有召,再傳我就是。”
沉硯道“夫人有所不知,這司馬大夫祖籍建康,喜食江南名點。君侯素知夫人有庖廚之賢,命夫人炮製櫻桃鮑螺數盞,以怡遠客。”
庖廚之賢林容皺眉,遲疑“這樣麼”
沉硯道“是”
前麵長廊下立著兩行侍女,手持一團碧瑩瑩的宮燈,一人笑著上前“請夫人往綴錦閣更衣”
林容卻總覺得不太對勁,試探問道“我晌午在十裡亭送彆周長吏,君侯匆匆召我歸府,不知所為何事”
沉硯自是知道,隻是犯了陸慎忌諱的事,他又怎麼敢多嘴,隻看這位江州貴女和煦誠懇,稍微點了點“君侯也未明說,隻回來時臉色不大好。”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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