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404號避難所居民的秘密,其實已經算不上什麼秘密了。
整個聯盟部長級以上的官員,乃至一些特殊部門的基層工作人員,對於“anjia”們所展現出的一些匪夷所思的能力早就已經見怪不怪。
包括心靈感應交流,包括死而複生等等。
雖然這些傳聞並沒有在公眾的認知裡成為廣為流傳的共識,並且被淹沒在了許多更離譜且偏離事實的都市傳說中,但大多數和玩家們打交道久了的廢土客心中多少還是有點感覺的——
這些與廢土格格不入的藍外套們,可能不隻是與廢土格格不入。
他們就好像壓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基於這樣的認知,絕大多數聯盟高層以及相關基層人員對於“404號避難所居民”的身份都懷著一種複雜的情緒。
尊敬是肯定的。
就算死亡之後能夠複活,也不意味著避難所居民們身先士卒的犧牲就是無足掛齒的。
不過人對於未知的事物總難免會有恐懼,畢竟沒人知道他們為什麼去做這些事情。
因此與其說是尊敬,倒不如說是“敬畏”更加貼切一些。
殷方並不是第一個問出心中困惑的人,赫雅之前其實也提出過類似的困惑。
不過也許是專業領域不同的緣故。
比起死而複生這種勉強能用“科學”解釋的事情,殷方對於玩家能無視通訊障礙進行信息的交換更加震驚。
尤其是當他發現這種信息的交換能跨越五光年距離的時候,他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震撼來形容了,可以說是認知碎了一地。
“……其實吧,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問題。”楚光悠悠歎了口氣。
“我應該是有說過的,我並不是這座避難所唯一的管理者,在我之前應該還有幾任,隻不過我並不掌握關於他們的信息。”
“我的權限是由初代管理者直接授予,他把這個避難所交到我手上的時候,留下的線索也不過是幾段錄音和幾張小紙片而已。”
殷方傻眼地看著楚光,愣了好半天才勉強擠出一句話來。
“他就這麼把這個避難所交給您了?”
“沒錯,聽起來很胡來對不對?”楚光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其實我也覺得他應該找個更專業的人來打理這座設施,但有時候我又不禁會想,或許這正是最好的安排。”
職業的避難所管理者他其實也見了不少了。
無論是麵對麵見過,還是從管理者日誌上見過。無論是初代的,還是和自己一樣前一任手中繼承的。
這些人雖然麵對的問題各有各的不同,但有一點都是相同的。
那便是“異化”。
無論是被動的還是主動的,他們幾乎都不可避免的將自己異化成了另一種淩駕於眾生之上的存在。
這並不是指他們在生理上變成了另外的物種,而是指他們已經失去了與人類感同身受的能力。
同樣的問題楚光自己其實也遇到過,甚至由於生理上的異化導致這種感覺格外的強烈。
如果不是因為有意而為的節製,他甚至都不用開口說話,隻需一個眼神就能讓人歡呼或者跪下。
但那是他不願去做的事情。
“……好吧,我其實不太在意您說的那些事情,我並不懷疑這裡的初代管理者做了最好的安排,”殷方沉默片刻後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隻是想知道,這種跨越空間距離……甚至是跨越時間的信息傳遞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楚光笑著說道。
“其實彆說是你,我也很好奇,要不在科考團立個項研究一下?”
殷方愣了一下。
“這……沒問題嗎?”
楚光用隨意的口吻說道。
“我從來沒說這是不能深究的課題,況且這也有助於我們了解自己。”
之前他總是在等待初代管理者主動向他坦白那些他不知道的秘密。
但自從那家夥將b7層以及一係列的權限交到他手上之後,已經很久沒有吱過聲了。
或許他應該自己去挖掘這座避難所的秘密,而不是等待。
彆說是殷方了,他自己對這種無視時間與空間的交流方式也充滿了好奇。
沒想到楚光竟然會點頭同意,殷方正臉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感謝您的支持!說出來您可能不信,但我心中有一種強烈的直覺……我們說不定會發現新的物理!”
看著這位興奮上頭的“聯盟首席科學家”,楚光不禁用調侃的語氣說道。
“彆太期待,既然我們都已經用上了這項技術,我覺得早就有人發現了。”
殷方笑著說道。
“那不重要,重新發現已經被遺忘的知識也算是一種發現。”
“哈哈,你能這麼想我很高興,”看著精神振奮的殷方,楚光笑了笑說道,“我想想有什麼能提供給你的信息……”
閉上眼睛思索了一會兒,楚光忽然心中一動,將眼睛睜開了。
“對了。”
看著湊過來認真聽講的殷方,他將那個很久很久以前,從某段錄音中聽到的概念說了出來。
“關於課題的名字,就叫‘形態形成場’好了。”
……
蓋亞行星的某片森林,戴上遊戲頭盔的夜十從動力裝甲裡醒了過來,卻被眼前的一幕給震驚了。
隻見在他床榻的旁邊,正跪著一群姿容綽約的少女。
她們穿著乾草編織的衣裳,手中捧著藏著水的陶土製品容器,似乎是打算伺候他沐浴洗漱。
那一張張青澀的麵龐就像早晨剛摘下來的青蘋果,恬靜而端莊的氣質和其他原始人截然不同,以至於夜十竟然有點心跳加速。
雖說原始人的審美不敢恭維,但這些小綠人畢竟不是從樹上下來的,而是大概率“從天上下來又爬回樹上”的,因此哪怕以人類的審美標準而言,她們的樣子也絕對稱不上醜。
甚至還有幾分野性的美。
至於翠綠色的皮膚,雖然怪異了點兒,但看久了倒也挺養眼。
尤其是胸。
真是難以置信,那嬌小玲瓏的樹枝上居然能掛起如此碩大的果實。
夜十猛然發現,自己特麼的居然沒比原始人高尚多少。
原始人的某方麵崇拜,他特喵的竟然也有?!
就在這時,通訊頻道中傳來一聲“嗬嗬”的冷笑。
夜十隻覺背後一涼,猛然間意識到動力裝甲上的行動記錄儀還連著網,於是趕忙正襟危坐地從床上直起了身。
“你們這是做什麼?趕,趕快起來?”
那些少女聽不懂他說的話,隻顧茫然地麵麵相覷。
一位稍年長的少女也許是聽懂了幾個單詞,一邊帶頭起身,一邊用比玩家還不標準的人聯語磕磕巴巴地說道。
“祭司……吩咐……我們……洗澡。”
這家夥大概是想說幫他洗澡。
夜十連忙拒絕道。
“那不必了。”
那少女眨了眨眼。
“可是天上都這樣。”
夜十聞言差點沒被唾沫嗆到。
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來,這絕逼是這幫原始人的頭頭們在關於始祖的傳說上夾的私貨。
為了匡扶正義,他義正辭嚴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