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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區傷員帳篷需要兩名醫護人員支援”
“東區火情蔓延,需要火係土係消防員支援”
“中央區”
艾敏的聲音在全營區內響著,從來了到現在基本沒停過,瑪隆終於發揮了自己器形的基本用途,將指揮部下達的各項指令發布出去,這次火山爆發帶來了相當多的磁波,這讓很多儀器都失了靈,包括傳遞消息使用的喇叭和無線電,而瑪隆和艾敏發出的聲音居然不會這讓指揮部驚喜萬分不過這樣一來也就意味著瑪隆和艾敏要辛苦了,可彆小看他們的工作
他們並不是普通的念誦,而是用能力在念誦,艾敏的聲音經過瑪隆的喇叭,會變成一個個被氣泡包裹住的氣泡,這些氣泡通過瑪隆的時候會被加強放大,調整成所有營區覆蓋麵積都可以聽到的聲音和頻率,他們要一直使用能力持續恒定的輸出自己的聲音,這個過程相當累人,就連艾敏這樣強壯的男人,念誦了兩天下來,整個人的臉色都有些虛了。
聽到艾敏的聲音,星隕抬起頭來
“星隕同學,尼鹿同學,你們兩個過去西區傷員帳篷支援吧。”醫護區的隊長立刻對星隕道“我們人手不夠,你們兩個既是兩個人又是一個人,過去可以吧”
“可以的。”星隕說著,背上醫護箱立刻過去了。
他和尼鹿還是學生,然而他們倆的能力卻相當不錯,合體的時候可以直接肉白骨,分開的時候兩個人則都熟練掌握了基本的救助方法,無論怎麼都很好用,醫護區的隊長對他們很是滿意。
何況他們倆的治愈力即使在這個治愈能力者聚集的醫護營也是非常少見的大部分治愈係能力者都有自己的絕活沒錯,然而像他們倆這樣純然而全方位的治愈能力卻是絕無僅有的而且沒有任何副作用,無論普通人還是能力者都可以救治,雖然能力尚且稚嫩,然而已經可以看出將來全方麵發展起來,兩人的能力將是多麼珍貴
真正嚴重的傷員還是需要派他們倆上,與其過一會兒還要派他們過去,不如一開始就派他們過去,就是讓這兩個孩子辛苦了點,然而這個時候,救人要緊,其他的也顧不上這麼多了
愧疚又憐惜地看了星隕的背影一眼,醫護隊隊長再次繼續自己手上的醫治工作來。
“艾敏的聲音有點啞了”溪流也聽到了艾敏的聲音。
不過他隻是對變成器態的宮肆說了一句而已,手上的工作並沒有停。
他們倆如今主要負責運輸滅火工具的活。
雖然如今這裡主要都是能力者消防員,然而普通人消防員還是有的,再加上光有能力還不行,消防工具還是要用,所以運輸到這裡的消防器材非常多。
這個時候空間係能力者一部分被分到了後勤部,一部分則被分到了消防部,溪流和宮肆一開始是兩邊跑,後來又來了一位年齡更大、空間也更大的能力者,他們就被派過來全方位支持消防器材運輸了。
各種管子、滅火用的泡沫粉塵、水甚至食物如今溪流的空間被裝得滿滿的,他要給各個滅火小隊送補充品。
間或遇到滅火隊員傷亡,他們還要把他們裝回去帶給醫護隊。
之前整潔乾淨的溪流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個麵頰混著黑灰泥水的少年,沒人看的清他的長相,也沒人認得他是誰,胸前雖然有寫著姓名的名牌,不過很少人有時間去看他的名字,多半都是隨口招呼他“那邊那個人,過來支援一下”
“我們攜帶的補給品快要沒了,一會兒得趕緊再去取一些”溪流和宮肆說著話。
聲音一如往常平和溫柔。
宮肆已經很久不開口說話,變成剪刀的形態,他仿佛真的成了一把剪刀,一聲不吭,如果不是清楚自己手裡拿著的是宮肆,溪流幾乎以為這就是把普通的剪刀,沒有靈魂的剪刀。
不過他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宮肆在害怕。
他們過來就短短兩天,然而在這兩天內,他們著實看到了太多慘重的傷亡,吸入太多火山灰死去的普通市民、被岩漿活活燒死的消防員、被火山灰追趕撲忘的人
其中甚至有宮肆認得的人有一個他在東火山市見過的米店店老板的屍體就是他們倆親自帶回來的。
隨著救助工作的推進,他們見得越多,宮肆也就越沉默。
或者不止是害怕,他還在自責。
作為靈魂交融的兩人,溪流可以感受到宮肆內心最深刻的情緒。
宮肆在自責。
自責自己的能力太小太弱,如果知道自己就是這麼弱小就老實的發揮自己現在可以發揮的最大的能力就好了,可是偏偏他知道了自己本來很強大。
不想打斷他的思考,但是也不想宮肆就這樣自責下去,溪流隻好持續和他說話。
他們運送的補給品送完了,空間卻沒有重新變得空蕩蕩他們的空間裝上了一支小隊犧牲的全部消防員
“報告指揮部,我們是後勤部的溪流和宮肆,南區一支消防小隊遭遇熔漿,全員陣亡。”按下無線通話器的按鈕,溪流儘量平穩的將話說完了。
如今普通無線電也無法使用了,他們用的是能力者製作的無線通話器。
“收到,你們是溪流和宮肆是吧,請迅速撤離,稍後我們立刻派人”
“我們沒有救下人,隻來得及把可以搶到的消防員的身體帶入了我們的空間。”溪流道。
“他們的家屬會感謝你們,快撤退”通話器另一頭一道男聲深沉道,通話隨即被切斷。
放好通話器,溪流隨即開始逃離。
他說的沒錯,就在他們放好東西往回走的時候,他們看到剛剛才放下補給品的地方赫然被岩漿淹沒了而剛剛收下他們東西的消防員已經全部消失不見,隻有一些人的手露在下麵,尚沒有被完全吞沒
溪流隻來得及將這些身體還有部分的人的身體從裡麵搶了下來。
這個消防點算是完了他心裡道。
這個消防點算是完了溪流心底的聲音,被宮肆聽到了。
溪流會聽到他內心不想被知道的想法,卻不知道,他很多想法,宮肆如今也漸漸聽得到。
事情發展的比溪流心裡想的這句話還要糟糕
就在他們帶著消防員的遺體重返大營,火山再次大規模噴發,比之前任何一次噴發都要大,看著帶著熔漿的火山灰布滿天空,營長直接下達了後退的命令。
“保不住了,東火山市保不住了”營長道。
“那東火山市裡麵呢那邊還有好幾個鎮,我有親戚就在北海鎮上啊”一名消防員叫道。
“很遺憾,這種規模的噴發下,那邊那邊”饒是平時一副硬漢模樣的營長,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硬是沒有辦法講話一次說完整。
因為完整的話太殘忍了
摸了一把臉上混著火山灰的汗水,營長終於還是把話說了完整“專家預計本次噴發規模將達到最大,冷水鎮下方的休眠火山忽然進入了活躍期,這是一座非常大的火山,比東火山還要大,專家預計它帶來的噴發規模至少會是東火山爆發的五倍,一旦它開始噴發,它下方所有的鎮東火山市甚至我們的腳下”
“這場噴發甚至會影響到隔壁州市,撤退”
他毅然下了撤退令。
營地被棄,所有人沉默而有序的依次上了飛行器,火與塵土之間,飛行器迅速升空。
不知是誰發出第一聲哭喊的,飛行器上漸漸哭聲一片。
飛行器上有不少被營救的普通市民,他們的家人有的還在火的另一麵,在那距離火山更近的地方。
“為什麼要撤離我們還有力氣不是嗎我們還有水、還有各種滅火材料不是嗎你沒有親人在那裡,站著說話不腰疼嗎”一名消防員淚流滿麵道,雙眼怒睜,他瞪著下達撤離命令的營長。
眼瞅著好多人都站了起來,副營長最後也站了起來“彆說了,營長他就是浮水鎮人,那個鎮就在冷水鎮旁,他的親人都在那裡,他是徹頭徹尾的本地人啊”
所有人啞口無言,他們再也沒有辦法指責什麼,然而
所有人隻能默默流淚。
眼瞅著飛行器距離下方的火山越來越遠,在那之前一直被火山灰籠罩的地方,他們隱約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紅色圓形帶著距離這麼遙遠都可以被感知的熱氣,那團灼熱籠罩在火山灰之下。
那是即將發動攻擊的另一個“炮口”。
冷水鎮下方的火山嗎
所有人都瞪視著那裡,他們充滿了無力感。
就在這個時候,宮肆忽然站了起來。
因為是臨時撤離,飛行器的高度並不高,艙門還開著。
他直接走到了艙門前。
大家以為他是想要最後看一眼營地,最後看一眼火山,又或者大家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憤怒感、無力感以及悲愴之中,無暇顧及他。
宮肆站在艙門前,他隻說了一句話“我不走。”
然後他忽然轉過身,眉毛習慣性的向上跳,眼睛微微切成刀型,他忽然對身後笑了“溪流,抱歉,我知道這樣不好,可是我控製不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走。”
說著,他又朝身後某個方向笑了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然後,他轉過頭去,縱身一跳
“天啊他跳下去了”
“他沒帶跳傘工具啊”
背後傳來眾人的驚呼聲,好些人衝到了艙門口,看到宮肆的身影越來越小,所有人由不自主看向宮肆之前轉頭看的地方
溪流
同樣露齒一笑,溪流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眾人之間。
“讓讓,讓讓。”他對眾人道。
等到其他人情不自禁給他讓出一條路來,他也走到艙門處,腳往前邁了一步,他也直直往下而去。
“天啊他也跳下去了”
“他們都沒帶跳傘工具,不行救人我們得救人啊”
“等等你們看,第一個跳下去的那個人,他”
有人注意到了什麼,順著他的指引,所有人向下望去,然後,同時注意到了他所指的人和事。
第一個跳下去的人是宮肆,他還在義無反顧的墜落,然而
人們看到
他的身體邊緣不知何時多了一圈火
“天啊他被燒著了嗎”
宮肆在墜落。
除了溪流,他心中沒有人對任何人的愧疚。
此刻,在他的身前,是正在噴發的火山口,熊熊大火以及粉紅色的火山灰沫,一片狼藉,簡直就是地獄一般的景象。
然而
這是他的故鄉。
雖然不是他出生的地方,可是這裡是他成長的地方。
他走過這裡的絕大多數地方。
他和這裡的很多人說過話,這裡的人雖然並不是每個人都認得他,可是他們在他成長的過程中都給予過他幫助。
比如,他身上的衣服是這裡某個人做的;
比如,他吃的菜是這裡某個人種的;
比如,教育他的老師就住在這裡的某個角落
生活在偏遠的地方,人們的生活更自給自足,冷水鎮一帶的人雖然冷漠,可是他們的人情卻絕對不冷。
這一刻,他跳下去,並非因為小愛,而是因為大愛。
並非憂心父母,他擔心的是整個冷水鎮一帶的人。
他擔心這裡的人,擔心這裡的小鎮,擔心這裡的一花一草,甚至擔心大黃
這些人
他沒有辦法想象自己一夕忽然完全沒有了他們的日子。
沒錯,他的人是離開了沒錯,可是他們都在,他知道他們仍然在那裡開心的生活,他隻是暫時離開一下,早晚還是會回去的。
早晚都要回去的地方,就是故鄉。
他怎麼可以離開故鄉呢
他怎麼可以離開故鄉裡那些可愛的人呢
那可愛的一花一草一木
冷水鎮那一年四季冰涼的溪水啊怎麼可以被這火山帶來的大火燒乾呢
絕對不可以
絕對
雙目圓睜,宮肆的眼中倒映著下方即將開始噴發的火山口,臉上被火光映的通紅,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燃燒起來了。
燒吧。
燒吧。
我不怕
口中爆出一聲巨吼,宮肆張開了雙臂,就像一個擁抱,他撲入了下方的熊熊巨煙之中
大頭在拚命的遊泳。
它在拚命的遊泳。
它和宮肆兩個人吧,雖然不至於是宮肆在哪裡它一定在哪裡,可是大致上還是宮肆在哪裡,它就會在宮肆附近,或者近,或者稍微有點遠,然而絕對不會太遠的地方。
所以,宮肆參加救援隊回來的時候,大頭也偷偷摸摸過來了。
它看不懂新聞,也不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麼,從空間裡偷偷出來,大頭一眼認出了這地方這、這是老家啊
宮肆每天按部就班上學回家的功夫,大頭可沒閒著,它在附近亂逛遊,遊曆範圍可比宮肆遠的多啦
還是一條小魚魚的時候,它在路邊的溪水裡順水漂流,稍微大了一點,它開始探索鎮上的每一口冷水泉,到了後來,它就把所有的深水潭逛遍了。
它吃過這裡的每一種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