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道鬱的心頃刻被劈成兩半,一邊感動一邊抓狂,委屈控訴,“你祖父告訴你的對不對?!他罰我還不算完,還想看我笑話!還看了一場又一場!”
崔凝原以為父親在祠堂挨餓受凍,祖父是見下雪了才發話叫她過來送溫暖,眼下看來並非如此?
她忙安慰,“祖父也是擔心您。”
“他哪裡是擔心我!你不知道!自我傍晚進了祠堂,算上你都已經有六撥人來看過我了!”說著,繃不住流下兩行清淚,反正人都丟完了,崔道鬱此時頗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心態,邊哭邊道,“你祖父這般心狠手辣。”
這模樣瞧著確實有點可憐,不過祖父再心狠手辣也不會無緣無故罰他,崔凝忍不住好奇,“他怎會罰你?”
崔道鬱哽住,頓時不哭了,支支吾吾道,“你彆問了,左不過一點不合罷了,又不是頭一回。”
他倆確實經常起口角,但往常也沒見過鬨到祠堂。
崔凝見他實在不肯說便也不逼他,“我準備了鍋子,咱們先到耳房裡吃點暖暖身子。”
方才乍然迸發的情緒過去,崔道鬱此時頗有些不好意思,掏出帕子抹了臉,才訕訕跟著女兒去耳房。
鍋子已經煮上,裡麵冒出騰騰熱氣。
“您用過晚飯了吧?”崔凝問。
崔道鬱點頭,“用了點糕餅,睡在地上攢了滿肚子涼氣,你這鍋子來的正好。”
其他人懼於崔玄碧威嚴不敢像崔凝這般明目張膽,他雖不會餓著,但肚子裡沒點熱乎的東西,確實不太好受。
崔凝已經打定主意忍住好奇心,不去戳自家父親痛處,沒想到他吃著吃著,自己倒是有了傾訴欲,“咳,其實我被罰來祠堂反省也不是因為什麼大錯……”
崔凝連忙做出洗耳恭聽狀。
“這不是遷都在即嗎,你和況兒到時候都得走,那你們母親肯定要跟著過去,我便想著辭官,到時候在洛陽開設一間私學。”
“嗯。這不挺好嗎?”崔凝道。
崔道鬱見得到認同,立刻道,“是吧!彆的不說,現如今我不過是個山長,微末小官做不做有什麼影響,開私學不也是一樣管著一家書院!”
崔凝想了想,“難道您是想招收寒門弟子?”
崔道鬱理所當然道,“夫子說有教無類,自然應該一視同仁!”
崔凝道,“您也聖上對世家的態度……”
崔道鬱點頭,“我自然知曉,不過彆家都在招攬寒門人才,我開個私學不是正好?”
“是正好。不過,祖父即便不同意也不至於罰您吧?”
崔道鬱有些尷尬,“這不是……那天咱們聊天,說到阿況性格和你祖父很像,你說阿況就是嘴硬,口是心非……你就想這明明是件好事,你祖父偏不同意,定然是口是心非呢!我這不就學你,在他屋裡煩了一天,最後走的時候問了一句,他沒吱聲,就冷颼颼的盯著我瞧,我隻好硬著頭皮說‘你不說話便是應了’……”
“啊?!”崔凝目瞪口呆,“啊這……”
崔道鬱氣道,“你也覺得很驚訝對吧?!哼!一點父子情都不念!罷了罷了,不提也罷!”
崔凝衝他拱手,“您厲害!大伯他們知道您做了什麼事嗎?”
“我沒說,不過大概知道吧,畢竟我在東院一整日也沒避人,隨便一打聽便知。”
崔凝誠懇道,“您放心吧,您這回沒丟臉,大伯他們知道您的壯舉都會打心底裡佩服!畢竟他們誰敢去捋老虎須呀!至於開設私學,您更該放心,我敢保證祖父最終一定會同意。”
崔道鬱有些激動,“你怎麼知道?他跟你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