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無彈窗,更新快,免費閱讀!
用過早膳之後,滕玉意忙著四處觀摩,眼看垣牆內外都埋下了符籙,心裡好比吃了一顆定心丸,有了藺承佑的陣法相護,晚上就不必擔心鬼怪來相擾了。
就不知這陣法能不能抵禦那怪人的邪術,若能,前世她和端福他們也不至於死得那樣慘了。
正轉悠著,程伯過來說“填塘的工匠來了,娘子們先回潭上月吧。”
杜庭蘭在那邊亭子裡看書,聞言詫異莫名“填塘”
花園裡僅有一處水塘,池邊栽了好些楊柳,春日裡頗有一種嫵媚景致,好好的填掉做什麼。
“你不是很喜歡這水塘嗎,幼時每次回長安,我記得你都會坐在水塘邊釣魚的,填掉了多可惜。”
滕玉意咳嗽一聲,幼時垂釣的滋味她早就忘光了,在冰水裡掙紮著死去的那份絕望卻是刻骨銘心,她必須杜絕一切隱患,第一個改造對象就是這池塘,要不是因為躲避屍邪耽誤了幾日工夫,她早就令人動手了。
“我一看到水塘裡的水就頭疼,我早就想把它改成蹴鞠場了。”忽然發現程伯正衝自己使眼色,滕玉意心知程伯有要事要稟告,隻好拉著杜庭蘭起了身,“阿姐,工匠們要進來了,我們回內院說話吧。”
姐妹倆回到潭上月,杜庭蘭回房給桂媼挑選繡帕,滕玉意則換了男裝到庭中練劍。
霍丘被派去跟隨杜紹棠了,端福正式接手教習滕玉意武功的任務,剛教了幾招程伯就來了,滕玉意惦記著讓程伯打聽的事,忙把程伯請到自己的小書房“是不是西市那邊有動靜了”
程伯點頭“彭玉桂說的那家的生鐵行開門了,那個叫莊穆的潑皮也在店裡。”
滕玉意心口怦怦急跳,彭玉桂臨終前說那根銀絲是莊穆給他的,隻要盯死這個莊穆,何愁不能順藤摸瓜查出那個黑衣人的底細。
前世她慘死在這人手下,這一世她一定要先發製人。
她負手踱了幾步“莊穆的底細可都查清楚了他跟生鐵行的店家可是一夥的”
程伯說“生鐵行的主家名叫尤米貴阿讚,是個粟特胡人,一月前生了病,昨晚才病愈歸來,尤米貴這一姓的胡人從三十年前就在長安做買賣了,阿讚這家生鐵行開了近十年,單從麵上看,沒什麼可疑之處。
“至於莊穆這個潑皮,他是前年才來的長安,自稱是回紇人,漢語卻說得很不錯,有一手煉鐵的好功夫,因此不愁營生,他原本在東市一家生鐵行乾活,因老板年紀太大要閉店,便到西市來謀生了,正好那時候尤米貴缺人手,莊穆自此就在尤米貴做活了。此人無妻無子脾氣暴躁,平日愛喝酒賭錢,每回輸了都少不了與人鬥嘴打架,坊裡認得他的人不少,但都沒什麼深交。”
滕玉意問“尤米貴關門的這一月,莊穆又在何處”
“莊穆平日就住在店裡,但老奴曾命人悄悄進去瞧過,關門的這一月莊穆就沒回過生鐵行,他常去的那幾家堵坊、鬥技坊也都找過了,也沒瞧見他的蹤影。坊裡人多眼雜,再盤查下去難保不會打草驚蛇,老奴隻好先罷手了,但老奴敢肯定,這一陣莊穆沒在東西兩市出現過。”
滕玉意疑惑“一個月不算短,總要有個棲身之所。此人在長安可有親眷”
程伯搖了搖頭。
滕玉意“沒有親眷,他一個混跡市廛的潑皮能藏到何處去,何至於連程伯你都查不到他的下落,他該不是前一陣離開長安了吧。”
“這一點老奴正待細查。假如莊穆留在長安,不論他住在客棧或是去花街柳巷尋歡,都是一筆不小的花銷,他一個生鐵行的活計,決計是拿不出這筆錢的。好在他今早露麵之後,老奴命人沿途查問莊穆的行蹤,一路查下來才知道,莊穆今早像是從崇政坊的春安巷出來的。”
“崇政坊的春安巷那是何地”
“一處貴人聚居的處所,鬨中取靜,屋價昂貴,京中有不少官員在那賃宅而居,住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老奴不敢確定莊穆究竟是路過那兒,抑或是此前一月都住在春安巷,若莊穆借住此地,又是誰收留的莊穆對了,聽說昨夜春安巷死了人,老奴派人過去時,恰好趕上大理寺的衙役查案。”
“死了人”滕玉意麵色凝重起來,“凶殺麼否則何以驚動大理寺”
“老奴派去的人沒細問,未必與莊穆有關,但老奴總覺得巧了些。”
滕玉意一哂“彭玉桂那根銀絲既是從莊穆手裡得的,料著莊穆身手不會差,殺個把人對他來說,簡直易如反掌,先不說這個,此人露了麵就好說了,他在明我在暗,我先去瞧瞧他長什麼模樣,程伯,你先幫我準備車馬吧。”
她努力在腦海中回憶那幫凶徒的身量打扮,莊穆能銀絲的致命武器,沒準也是當晚凶手中的一員,隻要見到此人,或許能想起一些重要線索。
“此人凶險,老奴安排好府裡的事就陪娘子出發。”
“您是滕府的管事,走出去難免惹人矚目。”滕玉意說,“讓端福陪我,多帶幾個身手好的護衛,對了,阿爺今日能回來嗎,我有重要的事要同他說。”
程伯仍舊不放心“前方急等著用軍糧,老爺昨日還在渭河渡口親自押糧,今日也不知能不能回來,即便回來,估計也是深夜了。”
“不論多晚,橫豎我等阿爺就是了。”這幾日又想起了前世好多事,她得趕快把彭震可能聯合鄰近藩鎮發動兵變的事告訴阿爺。
出發前滕玉意特地走到馬廄前牽她的小紅馬,小紅馬在馬廄裡奔來跑去,比昨日還精神,然而不大愛理人,隻拿一隻眼睛瞟著滕玉意。不等滕玉意過來親近它,它就撒丫子跑了。
“彆跑。”滕玉意閒閒衝它招手,“陪我去趟西市。”
小紅馬慢悠悠在馬廄裡踱步,並不肯理會滕玉意。
“噫,昨日不是同我很親熱嗎。是吃的不順意還是住的不順意,你出來同我說說,我就不信我這兒比不上藺承佑的馬廄。”
說著吩咐負責管馬的管事“時辰不早,把它牽出來吧,我得出發了。”
“萬萬不可。”管事忙說,“這寶駒性子烈,本就喜歡欺生,娘子與它也不算熟,當心被它摜下去。”
滕玉意擺擺手“我騎術好得很,摔不壞的。”
管事死活不肯,小紅馬也隻顧來回溜達。
滕玉意低頭瞧了瞧自己,忽然笑了“你該不是看我換了一身男裝,就認不出我了吧”
她為了出門方便,不但換上了男裝,還把自己那些慣用的香囊、香串都取了下來。
小紅馬發出一聲嘶鳴,乾脆轉過身去,把屁股對著滕玉意。
滕玉意摸了摸嘴上的絡腮胡,重新換回女裝是來不及了,看來今天沒法親近騎她的小紅馬了,隻好讓管事另換了一匹矮小點的棗紅馬給她,出府騎了馬,帶著端福一行人,浩浩蕩蕩往西市去了。
到了西市門口,正趕上坊門開放,滕玉意提前遣散其餘的護衛,讓他們有意落後自己幾步,自己則帶著端福,牽馬往市廛中去。
尤米貴生鐵行坐落在西市最熱鬨的那排鋪子,鋪子裡陳列著各式上等雪光威迫的兵器,劍、刀、槊凡此種種,一應俱全,據說用的都是最上等的寒鐵,售價比旁的生鐵行高出數倍,饒是如此,店門口仍舊停了不少駿馬,少年郎君絡繹不絕,慕名前來挑選兵器。
滕玉意在附近轉了一圈,踅進對麵一家胡人開的布帛行,上二樓隨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吩咐店家把店裡最輕軟的料子拿上來。
等待的間隙,她的目光一直在對麵打轉,忽聽到有人粗聲粗氣叫“莊穆。”
滕玉意定睛望去,隻見一個異常矮瘦的黑膚男子從裡頭出來“何事”
大理寺的正廳裡聚集著不少官員和衙役,個個掩袖捂鼻。
地上並排擺放著兩具屍首,看樣子就是從同州府送來的那對夫妻了,死了應該有好一陣了,厚厚的屍布也掩不住那股刺鼻的屍臭味。
屍首旁,一位外地來的吏員忙著陳述案情“男的叫王藏寶,今年二十有五,女的是白氏,今年二十有二。兩口子都是同州人士,靠賣熟食為生注1,王藏寶這門做熟食的手藝是祖傳的,店裡生意本來很不錯,可惜去年染上了鬥雞的惡習,陸陸續續賭輸了不少錢,年初又因鬥雞得罪了幾個地痞無賴,招來了不少是非,王藏寶不堪其擾,又想趁機戒掉鬥雞賭錢的毛病,乾脆變賣了店鋪,帶著妻子來長安謀生,哪知還在路上就被殺害了。說來造孽,白氏還懷著五個月的身孕”
正說著,有人扭頭瞧見了藺承佑和嚴司直,忙道“嚴司直、藺評事。這位是同州府的柳法曹。”
柳法曹早聽說過藺承佑的名號,主動迎上前道“藺評事、嚴司直,下官柳某,久仰大名。”
“柳法曹一路辛苦。”藺承佑拱了拱手,旋即扭頭看向地上的屍首,屍首上方縈繞著煞氣,兩口子化作厲鬼已經有一陣了。
他幾步走到屍首邊上,蹲下身掀開屍布,饒是提前屏住了呼吸,仍被屍臭熏得偏過頭去。
廳裡有人嘔吐起來,幾位衙役捂著鼻子把自己的帕子遞給藺承佑。
藺承佑揮手說不用,重新轉過臉來細看,這是一具青壯男子的屍首,麵龐已經有腐爛的跡象了,胸口有一處碗口大的傷口,像是被利器刺穿了胸膛。
“他們在何地被謀害的”藺承佑發問。
柳法曹忙答“死在同州往長安路上的一家客棧裡,客棧名叫居安客棧。”
倒是與陳二娘故事裡說的一致,藺承佑檢視屍首“王藏寶的死因是什麼”
“心脈斷裂。凶器應該是一把殺豬刀,穿胸而過,一刀斃命。除此之外,王藏寶身上再無傷口。”
藺承佑察看完王藏寶的屍體,又掀開另一邊的白布。
那是一位年輕婦人,腹部傘花狀的碩大傷口觸目驚心。
藺承佑目光定定落在傷口的邊緣,沒看錯,白氏跟停屍房裡那個叫麗娘的少婦一樣,傷口都是被人徒手撕開的。
這就值得尋味了,殺王藏寶的時候凶手明明有刀,為何取胎的時候又改用雙手。
假如這兩樁案子是同一個凶手所為
“柳法曹,王氏夫婦是哪一日遇害的”
“三月初五的晚上。”
“整整二十日了。”同州離長安不遠,快馬隻需五六日,凶手完全可以在同州殺人之後,再趕來長安行凶。
藺承佑指了指白氏的腹部“聽說案發後你們在附近搜查了好幾日,可找到了白氏腹中的胎兒”
柳法曹白著臉搖了搖頭“下官帶人搜查了每一處山頭、盤問了每一輛過路車輛,可彆說找到胎兒的遺跡,連凶器都未找到,照下官看,凶手應是連夜逃出了同州。”
官員們流露出讚許的神色,然而又有些疑惑,柳法曹辦案勤勉,破案指日可待,既如此,為何把這案子呈送到大理寺來
若是自行偵破,來年柳法曹考評定必能評個“上上”。
柳法曹苦笑道“實不相瞞,下官曾懷疑是王藏寶那幾個仇人乾的,一經調查,為首的潑皮侯二的確曾雇車離開過同州,下官得了證據,就把侯二和他的同夥一起捉到縣衙裡,訊了幾日下來,侯二等人雖承認想教訓王藏寶,卻死活不承認殺過人,恰在這時候,同僚們又在侯二家裡搜出了一把殺豬刀,動機有了,凶器也有了,下官當即把侯二收監,哪知當晚衙門裡就開始鬨鬼,侯二竟被活活嚇瘋了,侯二這一瘋,我們本以為王氏夫婦也該消停了,哪知鬨得越來越凶,衙門裡的人整晚都能看見那女鬼到處找東西,刺史說此案恐另有蹊蹺,令下官趕快呈交到大理寺來。”
找東西也像昨晚的麗娘一樣,到處找尋自己丟失的胎兒麼藺承佑想了想問“凶手潛進房裡連殺兩人,再謹慎也會鬨出點動靜,當晚客棧的鄰房可聽到什麼聲響”
“有。”柳法曹說,“王藏寶夫婦遇害當晚,鄰房住著兩位外地商人,睡到半夜的時候,突然被一陣嬰兒的哭聲給驚醒了,兩人覺得納悶,入睡前沒聽見隔壁有嬰兒,怎麼突然就哭了起來,想起來看看,忽然覺得房裡冷得出奇,緊接著聞到一股怪味,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第二日早上起來,才知鄰房的夫婦昨晚死在房裡。經仵作查驗過,田氏夫婦遇害的時辰,約莫就是商人聽到嬰兒哭聲的那一陣。”
藺承佑默了下,先前隻當是小孩編的故事,而今才知真有其事,那就由不得他不重新審視這兩樁奇案了。
往日他也在青雲觀的典籍上見過不少取胎而食的妖異,這樣做的目的無外乎是為了快速提升妖力,元嬰一被取出來就進了邪魔的肚子,怎會發出啼聲。
況且才五個月大的胎兒,又如何扯著嗓子啼哭
如果是作惡的妖魔自己發出嬰兒般的哭聲,倒也不是不可能,但也說不太通,害人時發出怪叫,想必不怕把人引來,那它又何必把隔壁的兩位商人迷暈,並連夜逃出同州府呢。
從這一連串的手法來看,分明不像妖邪所為,而是某位凶徒做的,因為不想被官府查到自己頭上,所以才大費周章。
藺承佑思量著起了身,如果真是人做的,凶手故布疑陣又是為了什麼。
時辰還早,大理寺的上級官員還未露麵,廳堂裡大多數是司直以下的年輕官員,在藺承佑詢問案情的當口,幾位年輕官員竟無一個辦理交接手續。
此案牽扯長安同州兩地,真要查辦起來,少不了來回折騰,這位同州的柳法曹辦案如此迅捷都毫無頭緒,搬到長安來隻會更棘手,注定是一場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大夥顯然都不願意攬活。
藺承佑環顧左右,除了嚴司直在認真察看屍首,彆的上司都離得遠遠的。
他一笑,不用做的這麼明顯吧。
瞧了那幾人一眼,他對柳法曹說“好,這案子我和嚴司直接了。”
嚴司直忙也起了身,想也不想就道“煩請柳法曹與嚴某交接一下案情。”
幾位年輕官員目光裡流露出幾分看好戲的意味,藺承佑不過湊巧辦了幾樁案子,就自以為攻無不克了。這小子初生牛犢不怕虎也就算了,嚴萬春也跟著瞎湊熱鬨,他手裡的案子都堆積成山了,連這種爛攤子也敢接,人稱“嚴傻子”,這話真沒說錯。
藺承佑笑道“在正式交接之前,我還有好些問題要向柳法曹確認,這些細節未必記錄在案宗裡,還得柳法曹親自幫著回想,勞煩柳法曹在後院稍事休整,我先去一趟崇化坊的迎春巷。”
“崇化坊的迎春巷”嚴司直麵露疑惑,“那不是昨晚遇害的麗娘的住所嗎”
“沒錯,麗娘的死狀與白氏一模一樣,我懷疑是同一人所為,所以得趕快確認一件事,如果麗娘遇害時鄰近也曾聽見過嬰兒的哭聲,這兩樁案子基本可以合案了,那麼接下來很可能還會有人遇害。”
這話一出,不隻嚴司直色變,柳法曹也驚詫不已。
那幾位官員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雲淡風輕就往內走,藺承佑本已走到外頭了,忽又倒退回來“哎,王司直、陳司直,請留步,你們瞧見了,下官手裡雞毛蒜皮的案子太多了,如今又接了這案子,實在騰不出手,為了不延誤辦案,下官手上那些雜案隻好委托給二位前輩了。”
王司直和陳司直想也不想就要推脫,對上藺承佑的笑眼,硬把話又咽了下去。
藺承佑辯才無礙,論起說歪理的本領,全大理寺的人都比不過他,再說藺承佑不占理又能如何,為了日後的仕途著想,他們豈敢公然與他叫板。
王司直比陳司直腦子更靈活些,忙應了“藺評事何出此言,把案宗都轉過來吧。”
藺承佑笑容和煦“那就有勞兩位前輩了。”
然而,等案宗傳到王司直和陳司直的手裡,隻有一宗是藺承佑的案子,剩下的全是嚴萬春的案子,林林總總加起來,足有十來件。
二人平日欺負慣了嚴萬春,心知此人一貫老實,絕不會主動把自己的案子扔給彆人,不必想,這一定是藺承佑的主意,隻懊悔早上做得太明顯,哪敢再多話,隻好都接了。
藺承佑趕到春安巷的時候,長安縣的龔法曹正指揮衙役們封鎖麗娘的宅子,聽說藺承佑來了,龔法曹忙迎出來“藺評事怎麼來了”
藺承佑衝龔法曹拱了拱手“我和嚴司直接手這案子了。”
下馬左右一瞧,舒麗娘的宅子坐落在巷尾,尤為幽靜寬適,藺承佑邁步上台階“府裡除了麗娘,還住了哪些人”
“隻有主仆六人,除了麗娘自己,便是兩位婢女、看門老仆和兩位廚娘了。”
“麗娘獨自住在此地她夫君呢”
龔法曹屏退後頭的衙役,壓低嗓門說“她是鄭仆射養在外頭的彆宅婦注2。”
藺承佑看了看龔法曹。
龔法曹訕訕的,他本來也不信,因為鄭仆射是出了名的懼內,誰知他老人家經不聲不響養了個彆宅婦。
“麗娘姓舒,年方二十,是京兆府一位舒姓長史的外甥女,聽說頗通文墨,相貌也很嫵媚,前年嫁了人,結果不到一年丈夫就死了,因尚未孕育子女,婆家不見容,舒麗娘隻好來長安投奔親戚,就寄住在舒長史的府裡,後來不知怎麼地,被鄭仆射相中了,自那之後鄭仆射就把舒麗娘安置在此處,時不時會過來瞧瞧她,此事巷子裡的人都知道,隻瞞著鄭仆射的夫人。鄭仆射昨晚得到消息之後,因為太震驚差點從馬上摔下來,自己不方麵露麵,急將身邊最得用的仆從派人來過問此事,還交代長安縣衙,務要將真凶早日緝拿歸案。”
藺承佑暗想,怪不得長安縣當晚就把案子移交大理寺了,想是唯恐耽誤追凶。
“舒麗娘懷孕幾月了”
“說是剛滿三月。”
藺承佑一愣,舒麗娘的孩子竟比白氏的月份更小。
“鄭仆射昨晚可在此處他可知道舒麗娘懷孕了”
龔法曹“據鄭仆射的隨從說,鄭仆射早已知道舒麗娘有身孕,為此還多派了一位廚娘照顧舒麗娘,但近日百官進京述職,鄭仆射忙於公務,已有十來日沒來春安巷了。”
藺承佑徑直朝內院去“第一個發現舒麗娘屍首的又是誰”
“是舒麗娘的兩位婢女。舒麗娘昨晚用過晚膳之後,說身子乏累早早就歇下了,宅子裡的下人們做完活計,睡得也比平日早,睡到半夜婢子們忽然被凍醒了,當時是亥時末,往常這個時候麗娘必定會喚她們送茶水的,麗娘卻毫無動靜,二婢不放心,進內室瞧麗娘,才發現她早已死在床上了。”
藺承佑想了想,麗娘的鬼魂闖入滕府約莫是子時,也就是說,麗娘死後即刻就化作了厲鬼。
再重的怨氣也不至於如此,除非有人點化。最怪的是麗娘不去找凶手,竟直接去了滕府。
藺承佑思量著到了內院,迎麵撲來濃濃的血腥氣,進了內室繞過屏風,床上的情形觸目驚心,衾被血汙皺亂,宛如在成桶的鮮血裡浸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