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無彈窗,更新快,免費閱讀!
藺承佑在心裡罵了一通武元洛,待要接話的時候,不由又頓住了,怪了,武元洛這廝胡說八道,今晚為何沒人質疑。
從生辰那晚到今晚,算來才過了十二日,期間他隻對師公和伯母提及過滕玉意,絕情蠱失效的事,甚至連皇叔和太子都被蒙在鼓裡。
這才過了多久,為何這些人似乎都知道他能對小娘子動心了
不太對。
師公絕不可能大肆宣揚此事,伯母甚至不敢在人前流露出自己對滕玉意的關注。
所以這事是彆人傳出去的了
皇室的這些流言到了坊間,會像春天的柳絮一樣滿城飛揚,發酵了這些日子,早不知經過多少人的口和耳了,因此今晚聽說他對某個小娘子傾心,才會無人表示質疑。
能走漏風聲的無非兩處地方青雲觀、宮裡。
青雲觀隻有師公和小師弟,那麼隻能是宮裡了。
藺承佑不動聲色喝了口茶,記得那回滕玉意曾借小涯之口說日後會有人對他不利,從前他不以為然,現在看來,那人或許根本不在所謂“三年後的軍營”裡,而是一直在自己身邊。
他是裝作不知道等對方露出更多馬腳,還是順著線索馬上把那人揪出來
真要查的話,流言這種東西,一向極難溯源,都過去這些日子了,要想再找到源頭怕是不易,對方應該也是料定了這一點,才如此肆無忌憚。
更有意思的是武元洛的反應。
武元洛自小有神童之名,無論與人鬥智或是鬥詩,號稱從未遇過敵手,把自己的二妹跟他攀扯到一起,僅僅是為了與他鬥氣
彆忘了武氏兄妹的阿爺是武如筠,禦史中丞,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國之重臣,目前朝中唯一能與侍中鄧致堯、鄭仆射分庭抗禮的宰相之一。
這幾隻老狐狸經常在朝堂上鬥來鬥去,這些年就沒消停過。
如果他沒記錯,前些日子在商討太子妃名單時,侍中鄧致堯率先將自己的孫女推到了伯父麵前。
武如筠不甘示弱,旋即把自己的次女誇到天上有地上無。
最後伯父自然是秉持一貫的持平之策,把兩家娘子的名字都添上了。
武元洛今晚來這一出,就不怕妹妹參選太子妃一事泡湯
哦是了。
武元洛還有一個大妹妹武緗。
武緗自小與鄭仆射的大公子鄭延讓訂了親,那時候武中丞還隻是吏部的一個侍郎。前一陣兩家本要正式過聘禮了,鄭延讓卻與段家的女兒段青櫻有了私,段青櫻懷著身孕不肯墮胎,鄭延讓自然不敢再娶武緗。
為這事,鄭仆射和武中丞幾乎撕破了臉。
所以武家這是打算改由武緗來參選太子妃了
聽說這位武大娘子才情和樣貌都比妹妹更勝一籌,隻因自小有親事在身,武家才不得已將二女兒推出來,現如今因為鄭家的過錯退了婚,武家為了穩操勝券,自然會重新考慮武大娘子。
一旦武緗被選上,鄭仆射父子頭一個被狠狠打臉,如此一來,武家也就能狠狠出口惡氣了。
除此之外,武如筠真要是做了未來國丈,武家在朝中的威望慢慢也就能壓過鄭仆射及鄭家在朝中的一眾門生了。
隻是本朝曆來沒有姐妹倆同時競選太子妃的先例,大女兒有了著落,武家為了補償小女兒,說不定會給小女兒選一門差不多的親事。
看樣子,武家是打算把武綺跟他捆到一起了。
嗬,不愧是武元洛,估計是知道了家裡的打算,趁機反將他一軍。
敢拿這種事招惹他,這小子大概是活膩歪了。
“你們瞧他。”太子主動發話了,“最近動不動就發怔,每回跟他說什麼話,彆指望他馬上有回應,這是不是叫患了相思病”
顧憲“你不會真瞧上武二娘子吧”
藺承佑在心裡拿定了主意,喟歎道“我蠱印未消,哪能瞧得上誰家的娘子,我好心幫個忙,倒叫武元洛生出這樣大的誤會。”
淳安郡王意味深長看了眼藺承佑,沒吭聲。
“真沒消”太子表示不信,起身到藺承佑身後一瞧,愣了一愣,遺憾地坐回原位,“我和皇叔聽了這消息,還高興了一場。阿大,你也彆急,這回師公回來了,說不定有法子能想。”
藺承佑知道太子忠厚,怎忍心他為自己擔心,暗暗對太子使了個眼色,心道阿麒,回頭再跟你解釋。
顧憲好奇道“蠱毒不解就不能動情嗎,世子,你從沒對某個小娘子有過一絲異樣例如,看到她就會心旌搖蕩,幾日不見就會心生牽掛,看到她和彆的郎君就會心生妒意,日日想著她在做什麼。”
全中,藺承佑在心裡道,忽然笑道“這些我不知道。不過看來顧太子總算是有心上人了,照這樣說,南詔國是不是要娶太子妃了”
顧憲頓了頓,淡笑著岔開話題“聽說明日又有狩獵又有馬球,你頭還疼不疼能不能來少了你可就沒那麼好玩了。”
“來。”藺承佑焉能聽不出顧憲有意轉移話題,難不成顧憲真有心上人了,他是要對付武元洛所以暫且不能承認,顧憲有什麼好顧慮的。
淳安郡王像是想起一件事“對了,前兩月阿芝悄悄拜托了我一件事,問我府裡可有揚州來的門客,請我打發這些門客回鄉幫你打聽你那位小恩人。我猜這孩子是想偷偷給阿兄一個驚喜,也就答應她了。這一陣我這些門客陸陸續續回來了,我把他們打聽到的消息都謄寫下來了,還沒拿給阿芝瞧,你先看看可有對得上號的。”
藺承佑怔了怔,這兩月因為長安屢有妖異,他都快把這件事放到一邊去了,當年要不是那個小女孩救他,他早就出意外了,他惦記著這份救命之恩,這些年一直沒放棄過打聽那人的下落。
太子看著那本錄簿上清晰整潔的筆跡,笑著點點頭“阿芝和阿大的事,皇叔從來都是最放在心上的。”
藺承佑接過那冊子,笑道“我就不跟皇叔說謝謝了。”
淳安郡王淡然道“我可不是要幫你的忙,是答應了阿芝才沒法子。”
“是,皇叔無非是教我和阿雙識識音律,要麼就是教阿芝寫寫字,才懶得理會我們這些小輩的事呢。”
太子笑著向顧憲解釋“你不必覺得奇怪,這對叔侄鬥嘴歸鬥嘴,感情卻好得很,皇叔識音的本事天下第一,阿大兄妹的琴技笛技都是皇叔親手教的。”
顧憲舉杯“說起音律,那年某剛來長安時,有幸聽到郡王殿下和世子殿下合奏一曲思歸引,中原音律之廣博精深,某是第一次領會,不過自此也留下了個壞毛病,日後再聽彆人琴笛相合,都有難以入耳之感,也不知何時再有幸
能聽二位合奏一回。”
藺承佑道“過獎了。前陣子是事忙,今晚都在山上,要聽這個還不簡單,我身上正好帶了玉笛,要是皇叔也方便,請人把皇叔的琴拿來就好了。”
淳安郡王放下茶盞,扭頭吩咐宮人“去拿吧。”
顧憲自是又驚又喜,等待宮人把琴拿來的間隙,藺承佑翻了翻那本錄簿,上頭一共記錄了三十多位早年來過長安的揚州娘子,然而逐一看下來,年歲要麼太大,要麼太小,基本都對不上。
翌日一早,宮人到翔鸞閣傳旨。
說是皇後要在後山的靜蘭閣召見各位小娘子,閣內共準備了四十席,請小娘子們按照先到後到的順序依次入席,皇後辰時左右就會到,各位小娘子莫要遲到。
這旨意一傳下來,翔鸞閣頓時沸亂起來,一個個忙著梳妝換衣,唯恐到得遲了讓皇後不喜。
滕玉意和杜庭蘭拾掇好出來,碰巧在廊上碰到李淮固等人,李淮固燦若桃花,氣色比前兩日好不知多少,迎麵看到滕玉意滿懷心事的模樣,笑靨愈發恬美。
這一點連彭大娘和彭二娘都看出來了“李三娘,你是不是聽到什麼好玩的事了,說出來讓我們也聽聽。”
“是呀,看著比在大隱寺那幾日氣色好多了。”
李淮固訝道“有嗎許是因為昨晚睡得極香的緣故。驪山空氣新麗,上山之後我整個人都恬適不少。”
武綺悄悄拉過滕玉意“昨日的事是我不對,我阿兄說他想認識你,我想著周遭都是人,即便見個麵也不會有什麼不當之處,我就我就答應配合他了,回去之後我後悔了大半晚,阿玉,你彆生氣,我一時糊塗,下回再也不幫我阿兄做這樣的事了。”
她滿臉羞慚之色,像是恨不得一頭鑽進地縫。
滕玉意臉上含著笑意,一雙眼睛清泠泠地亮。
“你跟我說明白就好了,我不會計較的。要是我有阿兄,說不定我也會答應幫忙的。不過隻此一次,下回我可就惱了。”
武綺神色微霽,攬著滕玉意,確定滕玉意沒有慍色,這才歉然道“我保證絕不會再有下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