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大人，這兩位長安來的貴人這是在乾嘛？”看著在城牆上一追一逃，雞飛狗跳的兩人，師爺滿臉詫異的向胖縣令問道。
正忙著統計傷亡的胖縣令聞言，隻抬頭看了一眼，便嘟囔一聲，繼續埋頭忙碌：“哎，好不容易打贏一場仗！誰還不能高興高興？”
是啊，蕭寒這時候，確實是欣喜若狂！
以至於情難自控，竟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與劉弘基追逐打鬨了起來！
估計誰都想不到！從攻城一開始，就表現得無比鎮定的蕭寒，在心裡究竟在進行著什麼樣的天人交戰！又有多少次，差一點就喊出放棄新城的命令。
而毫無疑問，一旦放棄新城，收縮防禦，寧城一方定然會氣勢大損！敵人勢必會攻勢如虹，到時候，恐怕潰敗會來的更快！
所以，蕭寒在剛剛，才會發出那句“能守住。就比什麼都強”的感歎！
太陽，徹底的落了下去，沒了太陽的光輝，天地間頓時就暗了下來。
寧城城頭上，為了防止敵人趁著夜色襲城，胖縣令特地命人燃起了無數個火把，將整座城牆都照亮了起來，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條長長的火龍，首尾相繼，盤亙在漆黑的曠野上，無比壯觀！
這個時候，距離攻城結束，已經過了快有小半個時辰了，可城牆上，依舊有無數百姓軍卒橫七豎八，毫無形象的坐躺在地上。
在他們周圍，散亂的石塊，泥土，乃至舀金汁的糞勺子就扔在那裡，卻沒有人願意起身去整理一下。
之前緊張無比的戰鬥，已經耗儘了他們的體力！
在精神亢奮的時候，或許還看不出來，可一旦放鬆了精神，那無儘的疲累，立刻就湧了上來！這時候彆說是起身整理了，就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也都沒了。
“餓了吧？粥來了！快喝點粥！填填肚子！”
通向城頭的樓梯口，有城裡的婦孺老幼挑著粥桶，巍巍顫顫的出現在了哪裡，等見到城上眾人的模樣後，心頭立刻就是一酸，趕忙取了粥碗，盛滿了熱粥，送到守城人的手上，催促著他們趕緊喝下。
今天的晚飯，就是熱粥！無論百姓流民，亦或者官員士卒，吃的都是一樣！誰也沒有個特殊，也沒有人會花心思搞特殊。
老實說，這些粥的味道並不算好。
因為時間太趕，煮粥的鍋又太大，裡麵很多米粒都是生的，再加上城頭各種各樣的怪味混在一起，尤其是那股金汁熬煮的惡臭，讓蕭寒在看到手中黃褐色的米粥後，險些直接張口嘔吐出來！
“哎！彆吐！”
同樣接過一碗粥的劉弘基很快發現蕭寒的異樣，連忙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同時低聲告誡：“忍住！一旦吐了，就再吃不進去了！到了下半夜，非得暈在這裡不成！現在閉上眼，隻管往嘴裡倒！”
蕭寒臉色慘白，聞言勉強點了點頭，然後深深吐出一口氣，閉上眼，不管不顧的將粥倒進了嘴裡，也不敢嚼，就這麼生生的往嗓子裡咽！
還彆說，雖然心理上很抗拒，但等到熱粥下肚，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做出了反應！一股暖流，瞬間從腹中升起，傳遍全身，讓疲累的身體，頓時就放鬆了下來。
“怎麼樣！有效吧！”
劉弘基見到蕭寒大口吞咽下了熱粥，當即咧嘴一笑，然後美滋滋的將自己的粥也灌進了嘴裡，同時還不忘吐出幾顆混在粥裡的沙子。
他們現在吃的這些粥米，可不比蕭寒平時吃的精米，裡麵什麼沙子，草根，木梗，甚至石子都有！
就連偶爾嗑出隻蟲子也不稀奇，權當加個肉菜了，根本沒有誰會憤怒的端著碗，衝到後廚找廚子討個說法。
或許，有人看到這會問：怎麼？這古代人連米不會淘麼？怎麼會有這麼多雜物！
這一點，當初剛到大唐的蕭寒也同樣提出過。
隻不過，回應他的，卻是華老頭一記毫不留情的大腳。
“好一個不食肉糜的混賬東西！淘米？你看看那碎米怎麼淘？一斤碎米淘完後，能給你剩半斤就不錯了！什麼敗家子，敢這麼浪費糧食！”
猶記著那一腳很重，直到現在，蕭寒想起來，依舊覺得屁股一陣的隱隱作痛，仿佛挨踹的日子，就在昨日一般。
“對了，我師傅呢？”被劉弘基吐出的一顆沙子彈到臉上，蕭寒瞬間從記憶中清醒過來，擦了擦臉問道：“怎麼沒見到他？”
“哦，我剛剛看到華神醫在下麵救治傷員。”邊上，聽到蕭寒的問話，小東忙咽下嘴裡的熱粥，口齒不清的答道。
“傷員？有很多人受傷麼？”蕭寒聞言，眉頭一皺，緊跟著將粥碗往劉弘基手裡一塞，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道：“你們先吃，我下去看看！”
“吃，吃你個頭啊！”
身後，正大口喝粥的劉弘基被蕭寒拍起的灰塵弄了一個灰頭土臉！大怒之下，剛要伸手去抓蕭寒，不想卻抓了一個空，蕭寒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牆頭台階處。
“這兔崽子！真他娘的小心眼！”瞪著蕭寒消失的位置，劉弘基悻悻的罵了一口，又吹了吹米粥上的浮塵，再次大口吃了起來。
他可不是蕭寒這種嬌生慣養的廢物，彆說是熬好的米粥了，當初在戰場上，餓急眼了，就連地上的蟲子，也是照吃不誤，那還是生的呢！
與淩亂的城頭相比，寧州城內此時也好不到哪裡去。
因為之前守城消耗了大量的守城物資，所以此時城裡剩下的百姓，都在忙著將新的石塊，木頭運到城牆上。
物資不夠，那就扒房子！
於是最靠近城牆的房子就遭了殃，被人套上繩子，嘩啦啦的拖倒，再從一地廢墟當中，撿出有用的東西運到城頭，充當守城的工具。
而在這期間，房屋的主家就站在旁邊，流著眼淚看自己的房子被扒。
沒有阻止，也沒有幫忙，就這麼怔怔看著，偶爾，會有不懂事的孩子嚎哭幾句，但是很快，就被大人捂住了嘴巴，隻能發出嗚嗚的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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