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7月17日11:25
現場死一般的寂靜,隻剩下烏雲密布下的陣陣風聲。
半響,人群裡的戴禮輝走出來拍了拍李智的肩膀。
李智原本懸著的心,頓時安定了下來。
老戴辦事,一向穩妥,剛剛自己把事情衍化到那一步,確實有些失控了。
現在就看戴禮輝怎麼圓回來。
衝李智使了個眼色,戴禮輝笑眯眯的上前伸出了手,
“王局!好久不見啊!”
王軍心裡鬆了口氣,接過手用力的搖了搖,臉上也浮起了笑容,
“戴總!好久不見!”
這個戴禮輝,他是知道的,TOP的二把手。
戴禮輝一臉溫和的說著,“王局,真是對不住!宋董此刻真不在,要不我領你們上去看看?”
說罷,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李智也笑了起來,“我給領導們帶路。”
王軍心裡鬼火冒。
他很清楚,現在就算上去,也找不到人了。
TOP大廈是他們自己修的,要藏個人,太簡單不過了。
總不可能出動生命探測儀來逮人吧。
戴禮輝壓低了聲音,小聲的說了一句,“王局,不讓您為難,該走程序走程序,我們也就拖點時間而已。”
王軍覺得有些牙疼。
TOP打得什麼算盤,他心知肚明。
無非就是拖著時間,走上麵的關係。
沉吟片刻,他揮了揮手,讓人跟著李智上樓去找宋儒華。
畢竟,程序要做。
塘子裡的水太深,動作太大不是好事。
戴禮輝塞過一支煙,“王局,大家交差就行了,要不你傳喚證改個時間?”
王軍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在教我做事?”
這家夥和剛剛那個李智,一個紅臉,一個白臉,配合的還挺熟練的。
他很清楚,戴禮輝是個書生教授,但以前借調機關工作過很長一段時間,是個老油子。
偏偏這種老油子,關鍵時刻給出來的建議,都是最可行的。
戴禮輝哈哈一笑,“哪敢呢?說得不對的地方,王局您海涵。
這也隻是我這麼一個升鬥小民的合理化建議而已,還是要看王局您乾綱獨斷的。”
此時的風,已經大作了起來,他趕緊雙手護著火給王軍點燃。
王軍吐出一口煙氣,輕哼出聲,而後便是一歎,
“老戴,你也是機關係統裡麵出來的,裡麵的門門道道我不說你也懂。”
“所以……王局,手下留情,給我們點時間。”戴禮輝很是誠懇的說著。
王軍無奈的擺擺腦袋,“不要讓我太為難,你自己說,宋儒華什麼時候去局裡?”
戴禮輝笑了笑,“明天一早,您上班就能看見,我保證。”
宋儒華也不是亡命之人,眼前的情況,就彆想著跑了。
巡捕一旦正式出手,漏網之魚肯定有,但絕大多數人是跑不掉的。
邊控,不是開玩笑的,除非非常熟悉巡捕的流程,且願意拋妻棄子,還得有人配合,才可能跑得掉。
宋儒華確實是有潤出國的打算,但他不會一個人出去。
相處這麼多年,這點把握他還是有的。
王軍手指點了點他,“你說的,明早我見不到宋儒華的人,我連你一起逮。”
戴禮輝微微一躬,“您放心,無論如何,今天肯定出結果,不會讓您為難的。”
王軍想想也是如此,叫人來重新開了傳喚證遞給了戴禮輝,而後叫人來小聲吩咐兩聲。
戴禮輝趕緊借過筆來,在送達回執上麵端正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王軍拿過送達回執看了看,也是好笑,
“錢真是個王八蛋!老子當巡捕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
戴禮輝趕緊彎著腰,“您說笑了,全國誰不知道錦城營商環境能夠趕超沿海,全靠您治下有功。”
不吹不黑,至少比隔壁那個直轄市好上太多。
王軍嗤笑了一聲,“老戴,你覺得說這些有意思嗎?”
當他是小白?
戴禮輝衝他擠了擠眼睛,湊過去壓低了聲音,
“瞧您說的,這流程還是要走嘛。差不多了,眼見著要下雨了,彆淋著。”
王軍被他逗笑了。
自己是拿這種老油條一點辦法都沒有。
處處給你考慮的很是周全,大家都好交差。
兩支煙的功夫,李智帶著巡捕們都下了樓來。
王軍都懶得問,看了一眼手下悻悻的臉色後,便知道了結果。
“戴總,記住你的承諾!”
說罷,王軍帶著人,頭也不回的撤了。
站在門衛室門口,望著遠去的車隊,李智鬆了口氣,拍了拍戴禮輝的肩膀,
“總算走了!還得是你啊,老戴。”
李智也是沒想到,七八年酒桌上的稱兄道弟,真有事了一點麵子都不賣。
他原本打算的是他來負責親善,戴禮輝負責黑臉,結果正好掉了個。
戴禮輝下巴點了點外麵,“沒走完,還留著尾巴的。”
李智望著外麵,沒覺得有什麼異樣啊,車輛全部都撤走了。
這時不僅是他奇了,旁邊的楊炳南都疑惑了起來,“你怎麼看出來的?”
戴禮輝嘴角扯了扯,“不需要看的,猜都能猜到。
躲得了和尚躲不了苗,王軍隻是不想把事情鬨大而已。”
李智聞言也默然了。
確實如此,又不可能放宋儒華跑掉,安排便衣跟梢是肯定的。
馬路對麵來來回回走的人並不少,還有幾個乾脆就是蹲在路邊抽煙,倒也好認。
忽地,門衛室的門、窗一起響了起來,不知什麼時候天空中一隻塑料袋在其間拚命掙紮著。
狂風呼嘯,大樹在狂風中搖晃,一條條樹枝就像一條條狂舞的皮鞭在空中抽打著。
交代完門衛到時候請對麵不願意走的人進來躲雨後,戴禮輝背著手往回走著,
“走吧!彆讓老宋等急了。”
……
走進宋儒華的辦公室後,戴禮輝走到書架前,在櫃子上有節奏的敲擊了幾下。
半響,書架緩緩的打開,宋儒華從裡麵走了出來,氣色看起來很是不好。
樓下所發生的一切,通過李智的手機,他聽得一清二楚。
他剛剛也在不停的撥打著求助電話。
不過讓他很是不安的是,對麵要麼是拒接,要麼接起來後便是一陣打官腔。
宋儒華連罵街的心都有了。
戴禮輝向他彙報著後麵的對話,宋儒華聽後心裡一陣煩躁,想發火但也沒辦法發。
畢竟,戴禮輝的法子,是當時最好的解決辦法。
王軍他們這些巡捕,要真想搜查,自己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的。
上來看看,也就是走走流程,免得事情鬨的不可開交。
剛剛的那陣撥號也讓他心裡很清楚,其實都不用拖到明天了。
“看來我是真的隻能去巡捕房走一遭了?”宋儒華喃喃自語著。
戴禮輝和李智都隻能沉默著,在他們看來,負隅頑抗,其實沒有任何意義。
楊炳南瞪著眼睛,一臉的決絕,“主席,我組織人手,護著你衝出去,你乾脆直接跑。”
宋儒華聞言哭笑不得,“跑不掉的!我肯定被邊控了,除非我躲到大山裡麵去,從此孤獨終老。”
說罷,他歎了口氣,“炳南,你準備一下,待會送我回一趟家,我想再見見你嫂子和媛媛一麵。”
楊炳南重重的點了點頭,轉身下去安排著。
宋儒華苦笑的坐回自己位置上,沉默良久。
事已至此,他也不想掙紮了。
他比戴禮輝等人都要明白現在的局勢。
已經不是智柳斷了他翻身命根的問題了,而是過往種種的徹底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