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仙君沒有回答。
但無數線索如同一條條紛雜的絲線，在這一刻撥亂反正，指向了同一個答案。
為什麼上一個萬年的副本會降臨到藍星？
為什麼仙族萬年不曾出現，卻在此刻找上了他們？
為什麼藍星的諸多傳說，在仙族的曆史中能夠找到對應？
因為仙族，就是人族的前身。
“青陽前輩。”秦川再次喊出“前輩”二字，隻是其中意義已經與之前截然不同，“輪回，指的是什麼？”
“神明的力量太過強大。”青陽仙君輕聲開口，“祂仿佛能夠循著因果斬斷一切，在祂的意念下，沒有人族能夠存活。”
“所以，在仙王敗了的那一刻，我們就明白，仙族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可能性。”青陽仙君笑了笑，“我們不悔，卻也不甘。”
“所謂神明，亦有七情六欲，亦會憤怒。”
“說到底，不過是更強一些的人。”
“仙族的力量，感悟天地之道而成，譬如我，所感悟的是烈日皓陽之道，力量與火焰有關，仙族內攻伐僅在仙王之下。”
“輪回仙君，是我們之中最特彆的那一個。”青陽仙君臉上帶著些許感歎，“她雖然隻是第三仙君，但身份地位卻與眾不同。”
“她是仙王之妻。”
“而輪回仙君所感悟的道，也極為特殊。”
“她感悟的不是人界的天地，而是地界與天界。”
“隻要人界之身不死，地界與天界便可以無限次重來，一次次從零開始，輪回仙君以生老病死為基礎，感悟這份屬於神明的規則力量，終成輪回之道。”
“在仙王隕落後，仙族以輪回仙君為尊，神明清算之時，輪回仙君召集我等於仙王殿。”青陽仙君眼中帶著些許追憶，“管理者的頭顱作為仙王的戰利品，在她手中。”
“她想要借助與神明同源的管理者力量，加上自身與神明有所關聯的輪回之道，用仙族的一切，來進行最後一搏。”
“輪回仙君說，她也不知道這一搏的結果，因為她做過類似的嘗試，但是…”
“不搏，仙族必死無疑。”
“搏了，敗了，仙族亦是必死無疑。”
“若是勝了，仙族或許還有卷土重來之時。”
“所以這並不是一個很難的選擇。”
“我作為仙王隕落後的仙族最強者，在眾仙的意願下留下了一縷自身的殘痕，封印於此，作為輪回的見證者。”
“我要替他們看看，那一搏的結果。”說到這裡，青陽仙君看著秦川和林月，笑了笑，“現在看來，我們也算是沒有失敗吧。”
秦川沉默，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卻依舊難掩心中沉重。
一旁的林月更是眼眶泛紅，為仙族的過往而感傷。
“能否給我講講，你們的過去？”
“好。”秦川點頭，稍加思索之後，從藍星最早的三皇五帝時期開始講述，偶爾也會提到外國一些神話傳說的內容。
林月對這些同樣有了解，兩人相互補充，也能說個七七八八。
青陽仙君默默聽著，神情時喜時憂，變換不定。
直到秦川講到孫悟空，青陽仙君怔神片刻，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再度滿上一杯，複又飲儘。
“像！太像了！”
“像誰？”秦川眨了眨眼，露出茫然之色。
“像仙王。”青陽仙君輕聲感慨，麵帶笑意。
“可是仙王不是用劍的麼？”秦川有些意外起來。
“像的不是力量，不是樣貌，不是來曆。”青陽仙君微微一笑，“是心。”
“你方才講述的諸多神話傳說人物，身上都有我那些老朋友的影子。”青陽仙君輕聲開口，“諸多神話事件，也能夠與仙界一些大事呼應上，雖然順序有誤，情況也並不完全相同。”
“我知道輪回之意是什麼了。”
“仙族，已經死了。”青陽仙君平靜開口，無悲無喜，“但仙族的物質世界，並沒有死。”
“原本的世界之源枯寂之後，新的世界之源萌生，一個與仙族相似的種族出現在了同一個世界之中。”
“原本我們與你們不存於同一世，你們不該知曉仙族種種。”
“但作為仙族後繼者的你們，偶爾會有那麼一兩位成員靈光一現，模糊想起仙族曾經的些許過往。”
“這種過往經過一次次加工，形成了屬於你們的神話傳說。”
“看似麵目全非，但最重要的本質沒有改變。”
青陽仙君臉上帶著幾分釋然的笑容，“這就夠了。”
“前輩…”秦川定定地看著青陽仙君，片刻後忽然開口，“上一次種族之戰，究竟誰贏了？”
“我不知。”青陽仙君微微搖頭，“我們仙族是第一個被神明清算的，那個時候種族之戰實際上還沒結束。”
“所以，我們相當於提前出局了。”
“那一戰的結果，仙族並不知曉。”
“不過，這對你們而言，並不重要。”青陽仙君莞爾，“失敗的種族都被滅族了，勝利的種族也會離開天穹之階。”
“當下的這一戰，才是重中之重。”
聽到青陽仙君的話，秦川和林月微微變色。
“前輩，這萬年發生的事情…您不知道麼？”林月詢問起來。
“並不知道。”青陽仙君微微搖頭，“我被封印的隻有一縷殘痕，一旦解封要不了多久就會消散。”
“唯有感知到與仙族接近的力量出現在附近，我才會蘇醒。”
“前輩，這一次的種族之戰，可能和您想的不太一樣。”秦川猶豫片刻，緩緩開口，“包括人族在內，一共有七個種族參戰。”
“嗯？”青陽仙君眉頭瞬間挑了起來，“這麼多？！”
親曆過當年一切的他，對種族之戰再熟悉不過。
不止他們所處的那一次種族之戰，經曆過不知道多少次種族之戰的管理者也會向他們透露之前種族之戰的些許情況。
四個種族，算是種族之戰的常態。
唯有極為強大的力量體係或者族群中出現天賦無敵的領頭者，才有可能在四個種族的圍剿中殺出重圍，成為第五個參戰種族。
六族參戰，在過去的種族之戰中僅僅出現過一次，不僅要抗住前麵四個種族，還要抗住妖孽的第五個種族，可謂是地獄難度。
而七族參戰，從來沒有出現過。
現在，為何會有這麼多種族參戰？
人族前麵的種族，難道一個個妖孽？
青陽仙君被這個消息直接給整懵了。
難不成仙族舉族輪回之後，連天界都無法登臨？
“不僅如此。”秦川看著已經有些懵了的青陽仙君，話音微微一頓，“月靈位列其中。”
“你說什麼？！”
青陽仙君從座位上猛地站了起來，打翻了酒盞都全然沒有注意，他瞪大眼睛錯愕地看著秦川，整個桃花島在其起伏的情緒下轟然震顫起來。
“同名的種族？”
“不。”秦川緩緩搖頭，“是萬年之前與仙族爭鋒的月靈。”
青陽仙君沉默許久，而後緩緩坐回位置上。
動蕩的桃花島證明，他的情緒依舊沒能完全平靜下來。
“月靈，這萬年來做了什麼？”
“他們自稱是第一個登臨天穹之階的種族，然後…”秦川簡單地將月靈在這萬年裡的所作所為告知青陽仙君，看著對方不斷變化的神色，緩緩開口，“前輩，您覺得他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他們所說的、所做的，有幾分真實？”
“這個問題…”青陽仙君默默飲了一口酒，方才打翻酒盞後汙濁的衣袍早已沒有了痕跡。
“如果他們真是我記憶中的那個月靈一族，那麼天穹之階恐怕出現了很多我不知道的變動。”
“第一個登臨天穹之階，自然是假的。”
“但其他的話是否為真，我不能確定。”
“月靈一族說他們有特殊的權利和義務，難道也有可能是真的麼？”林月忍不住開口，“之前您提到的巢族同樣是第一個登臨，可是完全沒有這樣的權利。”
“巢族的確沒有。”青陽仙君無奈搖頭，“但有一個問題伱們不能忽視。”
“管理者，被仙王擊殺了。”
“沒有了管理者，神明依舊需要保證種族之戰的正常進行。”他的話音微微停頓了一下，“如果沒有重新派出一位管理者，那麼賦予第一個登臨天穹之階的種族特殊的權限，並非不可能。”
“假如月靈一族真有這樣的權限，並且的確是神明為了保證種族之戰進行而進行的改變，那麼成效，你們也已經看到了。”
“種族之戰，之前可從未有過七個種族參與。”
一番話說完，秦川和林月齊齊沉默。
他們之前確定為假的事情，此刻似乎有了成真的跡象。
在此之前，人族並不知道管理者的存在，通過幻徒一族聯係到月靈並非這一個萬年的種族，從而推測他們的權限並不存在。
但現在，青陽仙君提供了一個新的可能性。
假如這個權限是因為管理者的死亡而新增的，那麼過往的經驗就完全排不上用武之地了。
月靈到底有沒有這個權限，似乎真的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那，月靈究竟是如何從上一次種族之戰，延續到這一次種族之戰的呢？”秦川看向青陽仙君，認真詢問起來。
“我沒能看到上一戰的戰果。”青陽仙君緩緩開口，“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月靈的情況肯定超出了天穹之階原有的規則。”
“有什麼能超出規則之外？”
“我能想到的隻有兩個。”青陽仙君幽幽開口，“一個是神明，一個是管理者。”
“他們是規則的創造者和維護者，自然不受規則束縛。”
“如果月靈有他們任何一方幫助，都有可能做到這一點。”
“但，這也是我疑惑的一點。”青陽仙君眉頭緊皺，“管理者被仙王所殺，沒有機會幫助月靈。”
“神明更沒有理由幫助月靈，如果是為了確保種族之戰順利進行，你們提到的新規則交給真正第一個登臨的種族同樣可行。”
“如果月靈是上一戰的勝利者，主動要求留在天穹之階參加下一戰，那更是不可理解，畢竟能夠超脫出去，誰願意留下呢？”
聽著青陽仙君的話，秦川若有所思，片刻後忽然開口。
“那…不祥呢？不祥能不能做到？”
“不祥？”青陽仙君愣了一下，“那是什麼？”
“一種灰黑色的氣息，能夠影響到天穹之階上的種族，讓其受到控製成為行屍走肉。”秦川簡單描述了一下不祥的存在，看著青陽仙君依舊茫然的神色，心頭咯噔一下。
“之前，沒有這樣的東西麼？”
“沒有。”青陽仙君搖頭，“至少我從未聽說過。”
秦川忍不住揉了揉麵頰。
他原本以為與青陽仙君一番交談，很多問題的真相都能夠得到解答，現在看來的確解答了一些，但卻有不少變得更加不確定了。
管理者的死亡，讓這一個萬年的種族之戰，有了全新的變化。
“前輩，那能否給我們講講您了解的月靈一族呢？”林月輕聲開口詢問起來。
“這倒是可以。”青陽仙君微微點頭，“月靈一族，在上一個萬年吞噬了第九個種族的世界之源，在第二階擁有十二席。”
“仙王曾經評價過月靈之祖，認為他是不折不扣的笑麵虎。”
“對仙族的圍剿，很多都是月靈之祖牽頭進行的。”
聽著青陽仙君的介紹，秦川再度露出意外的神色。
在上一個萬年，月靈一族就已經擁有十二席了？
月靈一族對外公開的情況可完全不符合這一點。
月靈一族，除了月靈之祖外，最強大的是九大主祭。
其中紫月主祭位於第一階，轄製第一階的月靈一族。
其他八位主祭，位於第二階。
也就是說，月靈一族顯露出來的第二階席位，僅有八席。
青陽仙君緊接著說了一些月靈一族其他強者的情況，隻可惜其中並沒有秦川熟悉的存在。
那個時候的月靈一族，沒有九大主祭。
克拉依、瑪希婭這兩位主祭，都沒有被青陽仙君提及。
顯然，萬年之後，月靈一族的強者也發生了不小的改變。
講述完對月靈一族的了解，青陽仙君帶著些許遺憾開口。
“我的這一縷殘痕，力量所剩無幾了。”
“也到了該告彆的時候了。”
他的身軀不知何時，已經變得虛幻起來。
“七個種族的種族之戰，是從未有過的天界大世。”青陽仙君輕聲開口，“若是仙王還在，他或許會恨不得參與其中。”
“所以…”他的目光落在秦川和林月身上，臉上帶著一絲笑意，“你們可一定要活下去啊。”
隨著青陽仙君話音落下，四周的一切迅速變得虛幻起來。
桃花、島嶼、湖泊，最終儘皆化為夢幻泡影，唯有一個古老無比的酒壺，靜靜立在他們麵前。
秦川伸手拿起酒壺，一行文字浮現。
【【金】烈陽壺：傾倒烈陽，焚儘諸邪，火係超凡者使用，屬性威能提升200%】
“這一次獲得sss評級，我們就選它帶走吧。”秦川輕聲開口，將酒壺交給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