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武俠]劍聖!
不求福祿壽,不懼離彆苦,隻求走到頭來,笑言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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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和望舒,究竟是成仙的至寶,還是害人的魔器?
雲天青一直都抱著這樣的疑問。
自從他與夙玉逃離瓊華隱居在青鸞峰之後,夙玉的身體越來越差,為人也越來越冷淡,甚至可以說是冷酷。失卻羲和輔佐的望舒劍的陰寒之氣再也得不到壓製,即使是炎熱的夏日,寒毒入體的夙玉都必須抱著火爐才過得下去。而雲天青則時常外出尋找傳說中的寶物“陰陽紫闕”中陽的一麵,以求可以治愈夙玉的寒毒。
……自然,若是有陰麵可得,他哪怕會被瓊華派的人萬箭穿心,也定要將它帶給玄霄。
然而一日他再一次失望歸來,卻愕然地看著手持望舒的夙玉站在變成一團碎肉的野獸屍體麵前,再也不是記憶中那清澈似仙的模樣,她的雙眼很冷,像劍一樣的冷酷,聞聲望向他的時候,雲天青毫不懷疑,夙玉想要將他變成同樣的肉塊。
好在夙玉總算是恢複了過來,代價是雲天青險些廢掉左臂。
清醒後的夙玉愧疚萬分,雲天青卻隻是笑笑,並未在意。
他隻是在想,失卻羲和輔佐的望舒宿主夙玉變得越來越冷酷,不近人情;那麼失卻望舒輔佐的羲和宿主玄霄是否也變得越來越瘋狂,再無理智。
……終究,是他和夙玉愧對了師兄。
……但是,有“他”在的話,多少會好的吧……
畢竟在他的影響之中,這個看似單純純粹又神秘莫測深藏秘密的人永遠都能幫助他解決任何難題。
旒師兄……
之後雲天青鮮少再離開夙玉,每當發現對方有寒毒發作的征兆時雲天青都會以自身靈力調和,如此確實避免了數次發作,隻是也正是因為如此,望舒寒毒通過流通的靈息,也傳入了雲天青的身體。雖然不會像夙玉一般越發冷酷,但他開始越來越的怕冷,在炎夏也需要厚重的棉衣才過得下去。
有一天雲天青終於找到了陰陽紫闕中陽的一麵,同時帶回來的還有一個不滿半歲的嬰兒。
“天青師兄……”夙玉奇道“這是……”
“是我叔父的孫子,我路過太平村,才得知我叔父一家在路上被強盜所殺,隻剩下留在太平村的待產的兒媳婦。”雲天青搖搖頭,歎道“怎奈這我這弟媳卻是生下了孩子便離開了,今日他們見到了我難得露了好臉色,我還正奇怪,原來是將這拖油瓶給了我。”
夙玉看著那白白嫩嫩的小孩子,忍不住笑了“天青師兄,我們留下他吧。”
雲天青苦笑“那是自然。不過,叫個什麼名字好呢?”
“……天河。”夙玉沉吟半響,突然道“就叫天河吧。”
“天河……”雲天青笑得更苦,“怎麼起了個像我兄弟的名字。”
不過他並沒有拒絕。
天河……天懸星河……那是玄霄最喜歡的景致。
雲天青一笑“就叫他雲天河吧!”
夙玉還是死了。
望舒寒毒太過陰寒,便是陰陽紫闕的陽麵也無法緩解。雲天青也身中寒毒,雖及不上夙玉的嚴重,身體也是一天比一天衰弱。
雲天青將夙玉葬在一個洞穴中,蓋住石棺的一瞬間夙玉體內的望舒寒氣徹底爆發,瞬間凍住了整座墓室。冰封的世界中,雲天青站在夙玉棺前許久,直到身體再也承受不住那寒意,才突然提起因為失去宿主而黯淡無光的望舒劍在石壁上刻下一首詩
濤山阻隔秦帝船,
漢宮徹夜捧金盤。
玉肌枉然生白骨,
不如劍嘯易水寒。
他離開石洞時,突然給這石洞起了個名字。
石沉溪洞。
雲天青提著買回的蜜酒,邊喝邊咳,朗笑道“石沉溪洞,洞悉塵世……然而這世間,便是到了死,又有誰可以真正洞悉塵世?……能求個問心無愧已是不易……”
他本擔心雲天河會因為他的關係也沾染上寒毒,卻不料自己兒子是百年難遇的奇身,不畏寒暑,也算是了了雲天青的心願。夏日時屋外烈日炎炎,他卻要裹著厚重的幾層棉被窩在床上也覺得冷。寒氣從骨髓中透出,一點一點侵蝕他的身體。好在雲天河如今已經四歲,天生一身大力,也能幫他用寶劍望舒劈些柴火點燃,讓他總算舒服些。
雲天青覺得好笑,瓊華曆經三代煉出望舒、羲和兩把絕世神劍,如今其中一把卻被他兒子當做了殺豬、劈柴、削頭發的工具,若是讓瓊華的長老們看見,不知會不會氣到身亡?
想著想著,雲天青就真的笑了起來——望舒劍害死了夙玉,他不久後也將因此而死,如今望舒被他兒子如此糟蹋,也算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吧。
寒毒漸漸退下,雲天青走出門外,站在懸崖邊遙望那看不見的昆侖山,雙臂環抱,默默出神“師兄,旒師兄……你們可還好?”
玄霄必然也會被羲和所困,但瓊華所藏秘寶無數,又有至寶水靈珠,還有冕旒在,師兄雖是辛苦,但想來也不會像他和夙玉一般狼狽。
“師兄,旒師兄……”
真希望,在死前還能見你們一麵……不過怕是你們根本不想再見到我吧?見到我這個叛徒。
雲天青站著,突然折下一根樹枝便在這懸崖邊翻身舞劍,一招一式皆是淩厲,體現出整個劍法的精華。他似乎又變成五年前那個瓊華派天資卓絕的雲天青,在一眾師兄妹身邊享受著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隻是,終究是一場夢幻。
雲天青突然停下身,咳了幾聲,朗笑道“不知是瓊華派那位長老?天青如今也不過剩下一副空架子,何必再用幻術對付天青?”
一聲輕歎,玄霄和玄旒的幻像在眼前消失。一個身負函靈劍匣滿頭華發的老者身穿瓊華上清劍袍,從樹後走出,冷哼道“隻剩下一副空架子?那你如何發現我?”
另一個白胡幾乎垂地的老者緊跟而出,他看了看雲天青,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天青,你……”
“原來是宗煉長老和青陽長老,咳咳,無礙,不過是為了幫夙玉抵擋望舒寒氣,被反噬罷了,”雲天青扔了手中樹枝,盤膝坐下,“我的心還未丟……兩位長老此來是要收回望舒,除了我這叛徒?不過夙玉已死,死者為大,長老還是不要去開她的棺木了。望舒此時毫無半點光華,已足以證明一切。”
宗煉看著他,突然發出一聲長歎“我此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鑄造雙劍,然我此一生,最大的罪孽,或許就是鑄造雙劍。”
雲天青挑眉“哦?”
“天青,或許你和夙玉才是對的。”宗煉一聲長歎“我時常在想,當年所做的一切究竟對不對。妄圖升仙,屠戮妖界,血染紅了整個卷雲台和劍舞坪……那麼多的弟子都已逝去,便是我們真的成功升仙,這也是我們贖不清的罪業。”
青陽長歎一聲。
雲天青笑了笑,飲下腰間葫蘆中的蜜酒“過去之事,已無反悔之路。你我那時理念各自不同,哪兒來那麼多對錯。是非功過後人評,何必庸人自擾。“
宗煉看著坐在地上的雲天青,青年如今不過二十來歲,兩鬢卻可見斑駁,臉上更有掩蓋不住的青氣。如此炎炎夏日,身上卻穿著一身厚重的棉衣,依舊瘦弱的可憐,再沒有半分當年意氣風發的樣子,卻仍然笑得雲淡風輕。他喝酒或許是因為喜歡,或許是為了取暖,可這無疑是在加速他的死亡。
可即使如此,雲天青依舊是笑著的。
青陽想起他剛拜入瓊華的自我介紹“雲天青,白雲自在的雲,雨過天晴的天,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青。”
或許正是如此,掌門師兄才未賜他道號,而是讓他沿用本名吧。
雲天青,當真是人如其名。如此心胸資質卻落得如此下場,他如何不心痛,不歉疚。
“我們對不起玄霄,而如今夙玉已逝,一切皆已無可挽回……”看著雲天青漸漸睜大的眼睛,宗煉這位原本年邁卻精神健碩的老者比之五年前老了不隻二十歲“玄霄陽炎噬心走火入魔,重傷門派弟子,火燒五靈劍閣,無人能擋。玄旒強行出關,為使玄霄清醒,以身抵擋羲和玄炎……而你如今也是風中殘燭,吾等愧矣……”
這一屆瓊華弟子出了四個天縱奇才玄旒天資卓絕,玄霄驚采絕豔,天青胸容乾坤,夙玉冰心玉骨。千萬年來修道者不知凡幾,然真正成仙者寥寥可數。這四人本是最有可能升仙之人,卻因為瓊華的奢望,一個重傷瀕死,一個冰封沉眠,一個命火即熄,一個風華隕落……終究是瓊華,欠了他們。
雲天青豁然站起身“你說什麼?你說師兄和旒師兄……”
青陽悲痛道“玄霄如今被吾等冰封在禁地,以抑製羲和反噬,輔助瓊華至寶水靈珠護佑;而玄旒當年被走火入魔的玄霄用羲和重傷,之前被魔尊重傷的傷勢未複,本是必死之局……所幸玄旒天資縱橫,竟以雨散雲愁輔助歸元真訣護住身體,沒有被羲和之火焚化,卻依舊免不了深受重傷之局,昏昏醒醒不知終日,吾等隻得將他重新封入五靈劍閣下的乾坤清海聚魂陣中,滋養神魂修複身體……不知是否還能醒來……”
雲天青倒退兩步,半響突然大笑“也好,也好!就不知夙玉如今是否還在地府停留?若是,我們四個也好在陰間相會!”
宗煉難掩疲憊“天青……”
他大口的喝酒,喝到咳出了血。漸漸地他平靜下來,突然笑道“兩位長老到此,不會就是為了告訴天青這些吧?”
宗煉長歎一聲,從懷中拿出一本書冊,緩緩道“這是我總結了一生的鑄劍心得,包括望舒羲和的鑄造與毀滅之法。我離大限不遠,便將他留給你,以免被瓊華之中有心人利用。”
青陽長歎一聲“宗煉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