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葉鳴!”高個子說。
“我是沈致文!”紅襯衫說。
“我是陸秀山!”灰長衫說。
“不忙不忙,你們讓她這樣子怎麼弄得清楚?”子默插了進來,對芊芊說“讓我好好跟你介紹一下!”他一個個指著說“我是蘇子默,那二樓坐著的是我妹妹蘇子璿,我們這畫會有六男一女,六男中,除了我和若鴻以外,剩下的四個人,我們稱他們‘一奇三怪’。一奇是指鐘舒奇,因為他的名字裡有個‘奇’字。三怪就是葉鳴、沈致文和陸秀山了。其實他們並不怪,隻因為要和那一奇相呼應,就稱他們為三怪。這一奇三怪中,鐘舒奇最有原則,最有個性,你看他根本不為你美色所動,還在那兒埋頭苦畫呢!至於梅若鴻,他是我們畫會中最有天分的一個,你已經認識了,就不用再介紹了。我們這個畫會陽盛陰衰,歡迎你加入我們,成為畫會裡的第二個女性!”
子璿從二樓站起身來,倚著欄杆微微皺眉,一口把茶杯中的碧潭飄雪喝乾,就把如玉的白瓷茶杯向著子默的腦袋丟過去“哥哥,美女當前,卻忘了手足之情。我可不知,我什麼時候也成了你們畫會的一份子了。”
子默伸手接過了那做了凶器的瓷杯,狡獪的笑笑“你吃在煙雨樓,住在煙雨樓,每回聚會你也都在,他們也常常拿你來入畫,就算你不是畫會的人,也勝似畫會的人!”
“什麼?難不成我也成了我的煙雨樓的附屬景觀了?不過這有了這位漂亮古典的杜芊芊,我也終於可以功成身退了。”
“子璿吃醋了!”那個被稱為“一奇”的鐘舒奇開了口。眼光始終停在子璿身上。
“就是要讓她吃醋!”梅若鴻嚷得好大聲“平常就是她一個女孩子,成了畫會裡的押寨夫人,簡直給咱們慣得無法無天!”
“梅若鴻,”子璿笑眯眯的說“也不知是誰把你慣得無法無天了。”
“誰不知道,我們冰雪女神似的子璿唯獨就是對你這個窮小子青眼有加,你如今這麼說,你可還有良心?”子默也笑眯眯的,這笑容與子璿的無比相類。
“我什麼心都有!黑心、苦心、痛心、愛心……就缺一個良心!”梅若鴻雖然被看的打了個寒戰,答得迅速。
滿屋子裡的人全笑了,子璿也笑了。芊芊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她從沒有接觸過這樣的一群人,這麼放浪形骸,無拘無束。她感染了這一片歡愉的氣氛,對那個“壓寨夫人”汪子璿,不禁油然的生出一種羨慕的情緒。她生活在這樣一堆男士之間,是萬綠叢中一點紅,能得到這麼多“畫家”的“欣賞”,真是太幸福了。芊芊的“羨慕”似乎來得太早。大家的筆聲尚未停止,忽然間,院子裡就傳來一陣大呼小叫。
屋子裡的笑聲一下子全沒有了。子默臉色僵了僵,對子璿迅速的看了一眼“那個陰魂不散的穀玉農,就不讓我們過好日子!”
話未說完,一個濃眉大眼的年輕人,帶著四個警察,竟一哄而入。那年輕人直衝到子璿麵前,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他指著滿屋的男士,咬牙切齒的吼著
“就是他們!誘拐了我的太太,快把他們抓起來!”
屋子裡一片寂靜,接著又有點混亂了,芊芊愕然後退,忙把小葳擁在身前。她驚奇極了,原來,子璿是有丈夫的!
子默走到穀玉農麵前“穀玉農,你這是乾什麼?”
“我還要問你們在乾什麼呢!誘拐我的太太,不知道在做什麼勾當!”穀玉農舉起一個畫架,上麵輪廓依稀,畫的正是子璿的摸樣。
“你們個性不合,觀念不同,子璿現在住在煙雨樓,早與你分居了!”子默說。
“什麼分居,什麼個性不合,我可聽不懂。”穀玉農瞪著蘇子默,生氣的說,“我隻知道,就是你這個哥哥在這邊起帶頭作用,子璿才敢這麼放肆!弄到離家出走,跑到這裡來跟這些亂七八糟的男人鬼混!”
“閉上你的臟嘴!”一個聲音大吼著,是那個“一奇”,他衝上去,就扯住穀玉農的衣領“你看看清楚,我們如果算是亂七八糟的男人,那麼你算什麼?你不懂藝術也就算了,對子璿你總該有起碼的尊重,這樣帶了警察來,實在是太沒風度了!”
“我沒風度就沒風度,因為她是我老婆,等你娶了老婆,再來供大家觀賞吧!”
“如果子璿是我老婆,我巴不得大家畫她!”
“可惜她不是你老婆!”
兩個男人,鼻子對著鼻子,眼睛瞪著眼睛,彼此吼叫。
子默又伸手去推穀玉農,於是梅若鴻也加入了。
“走走走!”若鴻嚷著“子璿是我們畫會的成員,她參加畫會活動,與你的家庭生活無關,你不能到我們畫會裡來,欺侮我們的成員!”“對!”沈致文叫著。“對!”葉鳴也叫著。一時間,群情激憤。所有的人都衝上去,要推走穀玉農。穀玉農放聲大叫“快呀!把他們統統抓起來!把我老婆帶走呀……”
穀玉農一麵喊著,一麵就迅雷不及掩耳的揮出拳頭,“砰”的一聲,打中了梅若鴻的下巴。梅若鴻毫無防備,整個人摔了出去,帶翻了一個畫架,顏料炭筆撒了一地。這一下子,“一奇三怪”全激動了,個個摩拳擦掌,又吼又叫,要追打穀玉農,院子裡亂成一團。
好像沒看見這一片混亂似的,子璿隻是凝視著倒在地上的幾個畫架,皺起了眉頭“該不會又在畫我吧?”想著,她就爬上了欄杆,打算跳到院子裡。
她一活動,剛高高的好想要起舞似的站在欄杆頂上,就讓躲在一邊的杜芊芊看見了“哎呀!子璿小姐!你在乾什麼呀,這太危險了!”
眾人聽到這聲音,不由抬頭看向子璿的方向,這一看,頓時大驚失色。子璿竟然站在二樓欄杆上!好像隨時都要跳下來!
“子璿!你在乾什麼!你不要想不開呀!”程英奇連忙大叫出聲,然後惡狠狠的拽著穀玉農的領子說,“都是你,你看看,要不是你老是逼迫她,她能想不開嗎?”
穀玉農看著顫顫巍巍嬌俏俏站在那裡的妻子,心中的怒氣融雪似地消逝,隻剩下一腔讓他微微發抖的恐懼,他眼圈發紅,也顧不上程英奇對他的無禮“你……子璿……你不要這樣……你為什麼要這樣呢……啊!子璿!”
穀玉農尖叫一聲,連忙掙開了程英奇的手,撲向了躍下來的子璿。他快的好似閃電,原本不短的距離竟好似奇跡似的,他都在時間內趕過去了。
子璿被他抱了個滿懷,有點訝異,沒有被狠狠操練過的穀玉農竟然能趕過來接住她,看著他呼吸急速臉色泛紅的摸樣,子璿猜測這是他腎上腺素激素分泌造成的結果,就是所謂的——愛的奇跡。
他是真的很愛蘇子璿。
他喜歡她已入了魔。
子璿對他溫柔一笑,點點頭,從他懷裡退出來,接著說“為了什麼?當然是為了……”她閒庭信步似的在一團糟的院子裡走來走去,走到一架一架的畫架前,把上麵的畫作一幅一幅收集起來,她把畫疊在一起,依次翻著看了看,最後皺了皺眉,用勁把它們撕成了碎片,“當然是為了這些畫,你們連我萬分之一的美麗都表現不出來,竟然還妄想畫我,這些畫,這些畫不出我美麗的畫,哪有資格留存於世?”
她一麵笑,一麵說,把手臂高高的揮出去,那畫的碎片好似梨花的雨一樣在這個院子裡飛舞飄落。襯得她她好像雪中的仙子一樣,她豔麗又驕傲的一個轉身,隻留給眾人一個背影。
子璿啊,她的子璿啊。穀玉農看著瀟灑的子璿,心中發出了微弱的□□。你這麼美,總是讓我自慚形穢。
子默看著她驕傲的恣意的妹妹,微微勾起了唇角,雖然到了現在他還是看不太慣她一不滿意就撕畫的行為,但是,確如她所說,這些畫,畫不出她萬分之一的美麗來!而這些碎成了碎片的畫之雨,卻比那些畫本身的描繪,更能配得上子璿的美麗來!
接著他的眼睛淡淡的掃過了妹妹的丈夫穀玉農,妹妹好像對他青眼有加的梅若鴻,掃過了也喜歡妹妹的程英奇,掃過了其他的畫社成員——這些人,也不過是凡夫俗子,又怎麼可能配得上妹妹呢?
子璿向著出神的穀玉農招了招手,笑“玉農,你跟我來,我給你看樣東西。”她剛要向著樓裡移步,不過又停住,想起什麼似的,回頭看了一圈院子,尤其看了臉上帶笑的子默哥哥,“那些人,你都讓警察先生抓到警察廳去吧,把我的院子弄得一團糟,還擅自畫我,真是該吃點苦頭了。”
拋下這麼一句話,子璿便進了煙雨樓裡。
蘇子默臉上的笑僵住了——妹妹呀,我又沒畫你,你乾嘛看著我說這話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