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主灰閻憐憫的看著這個一夜之間失去一切的少年，心中感歎——這少年未來必會成為又一個憎恨吸血鬼以殺吸血鬼為榮的血獵。父母都是獵人，自己也作為獵人被訓練著成長著，將來也會變成獵人，如果他沒有經曆這件事，也許之後也隻會把獵殺吸血鬼當做一份工作而已，而經曆此事，他就隻為了仇恨而活著，獵殺吸血鬼將將成為成為祭奠死去親人的複仇！
但這份仇恨壓在這小小的稚嫩的肩膀上，無疑是分可能把他壓垮的負擔。他把他交給優姬，正是希望，優姬也是小孩子能夠啟開錐生零的心扉，讓他有所發泄。
這是黑主灰閻的意願，這也是優姬領會到的意思。
不過……
“為什麼我要帶他去洗澡？為什麼你不自己帶他去洗澡？”
優姬可不管黑主的想法，不過她知道，在這個時候，他需要她的能力。她想趁這個機會講出自己的想要學習武技的想法，讓他同意。
“啊，優姬，你是在生爸爸的氣嗎？沒有給優姬帶禮物失信於你所以你不開心？還是擔心小零搶走爸爸對你的愛？”
黑主灰閻一愣，抑鬱的心有點哭笑不得。沒想到，這孩子也有孩子氣的一麵。平常表現的早熟又伶牙俐齒的，但是還是會耍脾氣的。
雖然這脾氣耍的不是時候。
“愛什麼的……那就算了。”
“爸爸會把禮物補上的，爸爸答應你，你想買什麼，爸爸都給你買。”
要的就是這句話。
“這是你說的，什麼都給我買，你不要反悔。我要學習武藝，我要學習力量。爸爸，這就是我要‘買’的東西。”
“……優姬怎麼會想到這個呢？女孩子弄槍弄棒的……不過爸爸既然說了什麼都答應你，那我當然不會反悔。”
灰閻瞅著小女孩那雙堅定的眼睛答應了，本來他就是想要她學點東西防身的，還有點頭痛萬一這女孩不樂意怎麼辦，沒想到這麼快就送上門了。
雖然有點意外，但是他答應的一點也不勉強。
零也是，優姬也是，都需要力量。
優姬心滿意足的點點頭，好心情的對著灰閻難得的溫柔一笑“爸爸，請你早點休息吧，你的臉色不太好。”
“啊，優姬，我可愛的小優姬，你真是我的乖乖好女兒，是爸爸貼心的小棉襖……”
黑主灰閻開心的做西子捧心狀，一副要撲過來抱住女兒的樣子。
“你早點睡，明天早點起，好指點我鍛煉身體啊。”
涼涼的，優姬馬上拋過去一句，防止了黑主灰閻的精神太過亢奮而導致的“間歇性抽風”。
“你來的好巧，我剛好放了熱水，那麼我就讓你先洗吧，你是錐生零對嗎？零，跟我來吧。”
帶著錐生零來到浴室，浴室裡由於熱水的熱氣弄得滿是淡淡的水霧，浴缸裡的熱水，冒著淡淡的熱氣。這溫暖的熱水看著就覺得跑進去很舒適。
她把零領到了浴室，但是，零還是好像一個木偶似的，一動不動。
優姬注視著他。
那是一片空白的表情，經受了巨大的打擊之後心裡難以接受的甚至不能理解的一片空白。
不去思考，也不想去思考，因為一思考就會有撕心裂肺的痛苦，一思考就會有毀滅一切的可怕欲望——連同自己以及這個世界一同毀滅，一思考也許就會落下丟人的脆弱的眼淚，一思考，世界就會崩潰……
這就是，失去一切的痛苦。
曾幾何時，她也有過這樣的痛苦，不過那也隻是過去了，甚至已經模糊不堪了。
“怎麼，零，你想讓我服侍你洗澡嗎？”
優姬笑了笑，想到大家都是5、6歲孩子，根本沒有什麼必要避嫌。
而且，“失去記憶的優姬”也根本不懂什麼叫避嫌。
她把裹在他身上的大衣拿下來，露出了零染著半邊血的沒有上衣的稚嫩上身。
“受傷了？”
不，沒有，若受傷了，黑主灰閻就會把他包紮起來，而且這個血液噴濺的位置——由一側脖頸向下蔓延，好像是從脖子流的血似的，多半，零也被吸血鬼襲擊了，被咬了，被喝了血。然後那個吸血鬼竟然很好心的幫零把咬的傷口用自己的力量愈合了。
這其中，讀了不少玄幻小說的優姬在腦中又腦補了不少狗血的版本——由愛生恨啊，由恨生愛啊。她打住飄散的思維，覺得想象文學害死人，她以前都不讀這類的書，為了了解吸血鬼這兩天都看這類的書，她覺得都快被洗腦了。
用熱毛巾把那些血漬擦去，水的濕潤浸濕了他的身體，水的蒸發帶走他的體溫，他在不是很涼的浴室裡微微發著抖。
儘管發著抖，但他的雙眼依舊死井無波。
愛的多深，一旦失去，傷得就多深。
優姬把手伸向他的褲子。
不過，優姬又小又軟的手剛碰到他的腰的時候，零少年好像被按了什麼開關似的，活了過來。
沒有在思考，不代表對外界一無所知。
零少年在麵對著自己貞|潔的問題上，他忍無可忍不淡定了。
“不要碰我！”
他的聲音嘶啞又低沉，死氣沉沉的從嘴裡擠出來。
被按了開關活過來的零少年，雙眼中一層一層的情緒濃鬱沉重的翻湧著，像極了夏夜暴雨之夜那些黑沉沉在天際翻湧的烏雲，濃沉、繁複、陰鬱……
“我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麼可怕的事，我沒有經曆過你的痛苦，也就沒資格評論它安慰你。但是，我卻知道你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那就是——接受它。”
優姬望著他的雙眼，認真無比。
零從她那雙澄淨的雙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樣子。
“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我經曆的所有，還要讓我接受它，嗬嗬，我怎麼能接受呢？我不能接受啊！我怎麼可能接受啊。”
脆弱、瘋狂、憎恨、恐懼、悲傷、絕望……種種情緒，種種遲來的情緒，扭曲著好像高壓水槍一樣在心中噴湧，心中四處都是扭曲的被切割的麻木、鈍痛，他想呐喊出聲，但是喉嚨哽住一樣，吐露了低沉的□□一樣的語無倫次的話語。
“你，彆無選擇。”
正中紅心。
他怔怔看著她，看著這個說著最殘忍的話的女孩，她的眼睛澄澈而晴朗，一看就是被保護的很好的家夥。
“你這種沒有受過苦的家夥，怎麼可能懂呢？自以為是的揣測著彆人的心，以為抓到了彆人的傷口而洋洋自得。擺出一副教育人的口吻，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心情。”
用惡毒的話拒絕著這個女孩，他覺得他拒絕的還是事實。他的麵前，站著的不是女孩，而是血淋淋的事實！他拒絕著，抗議著，他想讓“事實”知難而退。
“事實”遭受著這樣的言語攻擊，但是一點也沒有有受傷的表情。更沒有退卻的樣子。
事實就是事實，銘刻在過去上，從不會改變。
“你，彆無選擇啊。”
“事實”逼近著，敘說著，用冷酷的眼睛看著他。
“不過是因為，你太弱小了，小太脆弱了，所以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你的無力，你的脆弱，造就這樣的悲劇。於是你隻有無力的顫抖，在心中發出痛苦的悲鳴。你無力阻擋幸福的失去，這都是因為你太弱了。”
“印在記憶中的笑容也好淚水也好溫暖越好幸福也好憎恨也好恐懼也好懦弱也好……都是因為你的脆弱不堪，你不得不失去，又不得不接受。把那些化成前進的力量吧，隻要有了力量，你就不會再恐懼不會再失去……”
把俯視墓穴的絕望，化成仰望星辰的力量。
把過去的所有包括快樂包括痛苦，都化成前進的養料。
這就是優姬一直以來所堅信的，所做的，用這樣的方式所汲取的前進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