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個月,伊戈爾家族早他媽參加完聖奧古斯都節、帶著爵位打道回府了!
眼看著悼亡者混在人群裡愈退愈遠,本來即將“到手”的薄葬教派勢力,即將因為一場誤會與伊戈爾家族失之交臂,夏侯炎感覺自己的心臟開始狂跳,一顆顆汗珠正在他的腦門上直往外滲
本來就是把對方邀請過來談判,談得攏正好,談不攏一棍子敲成僵屍再談的事,現在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最重要的是,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打碎了一切思緒。
在“間諜”“抓間諜啊”的嘈雜嘶喊中,一張酒桌陡然憑空而起,然後在水晶吊燈邊劈啪斷作兩截;
在滿地滑倒墜地的屁股、伸向空中的四肢和妓院女招待的驚恐麵龐中,一抹從妓院大廳角落裡飛奔而出的、黑色鬥篷的殘影,與帝國城防軍士兵倉促出鞘的刀光,共同交彙成一副雜亂無章的印象派畫卷——
——而勞瑞大師“臥槽,還真有間諜”的愕然驚呼甚至隻脫口了一半,夏侯炎就已經徹底下定決心:
借著樓下的喧鬨混亂,他一腳踹開包間的百葉窗,手提撬棍縱身一躍而出,在半空中吼出一個短促的風係魔力音節,最後重重落在群眾四散奔逃的街道上,在帝都街道的青石地麵上如滾地葫蘆般滴溜溜轉了好幾圈,這才在魔法氣流的保護下卸掉了下落的動能。
霜楓嶺領主狼狽爬起身來,簡單一掃,將周圍的情況儘收眼底
在視野的左側,從妓院中奪門而出的黑衣人已經甩掉了身上的鬥篷,露出了滿身淡綠色的虯結肌肉,然後輕輕一跳爬上最近的一處民宅屋頂,然後向遠方跑酷而去——
——在他的身後,猝不及防的帝國稽查隊士兵,甚至沒有時間注意到從妓院一側跳樓的夏侯大官人,呆滯的視線齊刷刷指向了一鍵上房的獸人版阿泰爾;
而在視野的右側,周圍的群眾早已在尖叫著四散奔逃,“薄葬教會”悼亡者佩戴著風信子的黑色身影,在人頭攢動中一閃而過。
夏侯炎再無任何猶豫,一拉兜帽遮蓋住麵孔,然後朝著悼亡者的方向狂奔著追了上去。
喧鬨,混亂,一張張驚恐的麵孔在視野中浮現。
陡然現身的獸人間諜,仿佛一顆從天而降的石子,在妓院一條街平湖般有序行走的人群中驚起了層層疊疊的漣漪;
但在嘶吼著、奔逃著、抱頭下蹲著的人群中,夏侯炎目光堅定,隻是在尋找自己唯一的目標
一株在暴躁狂風中柔弱搖曳的紫色風信子。
地麵在轟轟作響,帝國通用語和獸人語在臟話齊飛,但夏侯炎隻能夠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感受到手中撬棍的堅實觸感。
然後,他順利發現了目標。
在混亂的人群中,“薄葬教會”的悼亡者似乎已經和自己的兩個保鏢失散了——那佩戴風信子的黑色身影,慌亂躲過了一輛疾馳而過的運果馬車,茫然四顧一番,然後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看準最近處的某條小巷入口,一頭鑽了進去。
夏侯炎一腳踹開一對在旁邊廝打作一團的地痞流氓,然後提著撬棍追上前去。
在跟隨夏多爾會長前來的路上,他特意觀察過周圍的地勢——這是一個時刻準備跑路的、心中有鬼者的必修課;
而他記得,病急亂投醫的悼亡者,跑進的是一條死路。
從悼亡者的黑色袍子、與小巷子陰冷潮濕的牆壁出現在視野中,再到三步並兩步竄上前去、一腳將悼亡者踹翻在地,夏侯炎隻花了四秒。
得益於之前的決鬥練習,他這一套流程走得相當熟練。
然後夏侯炎用最美帝最民主最自由的姿勢,用膝蓋將悼亡者壓在地上,不等對方發出“我不能呼吸”的哀嚎,就伸出左手,將悼亡者的兜帽和丫肩頭的紫色風信子一把扯了下來;
他右手高高舉起的撬棍停滯在空中。
霜楓嶺領主詫異的麵孔,和伊莎·桑德利亞驚恐的俏臉,同時靜止在時間之中,四目相對,久久無言。
然後,一聲“大人!您在嗎!”的高呼,在兩人背後、小巷外的大街上遠遠響起,似乎有腳步聲在飛速靠近。
夏侯炎還在愣神,被他壓在身下的伊莎·桑德利亞已經拚命伸出雙手,將自家未婚夫用力推倒在地,然後從袍子裡掏出一顆黑色水晶,夾在纖纖玉指間飛快捏碎。
夏侯炎急忙朝著伊莎·桑德利亞的手臂伸手抓去,但聖痕地女伯爵早已經湮沒在一團陡然騰起的黑霧之中;
等領主大人縮回手來,他就連伊莎·桑德利亞的一寸肌膚都沒碰到,手裡更是隻剩下一條從默客長袍上被扯下的漆黑布片。
他愣了半晌,然後把布片舉到鼻子前,聞了聞。
風信子花香與玫瑰花香交織的味道。
風信子的香味,來自接頭的暗號標誌,他自己肩頭就彆著一株;
而玫瑰花的香氣,則無比熟悉,一如那天宴會上巧笑嫣然的黑裙女子。
霜楓嶺領主低頭凝視著手中的布片,徹底陷入沉默。
“大人!大人!您在嗎!”
愈發清晰的呼叫聲中,腳步聲還在不斷接近。夏侯炎咬了咬牙,將布片塞入懷中,然後重新拉上了自己因打鬥而落下的兜帽。
臉頰沒入陰影前的最後一個瞬間,夏侯炎心頭隻能感到一種讓人哭笑不得的巨大荒謬感
“薄葬教派”駐紮在帝都的悼亡者,居然是自家的未婚妻……
這……這他媽都叫什麼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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