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宇柱拿著化驗單,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醫院。他茫然地跟著人流向前走。剛剛強降溫的天氣裡,西北風吹得落葉到處都是。
街邊有一家鮮花店,它的隔壁是一家壽衣店。不知道哪一家店正在播放毛毛的歌,他停下來,站著聽完了一首。
像我這樣孤單的人像我這樣傻的人
像我這樣不甘平凡的人世界上有多少人
像我這樣莫名其妙的人會不會有人心疼
剛才大夫的話還在耳邊,“有家族史嗎?”
“我奶奶就是得胃癌去世的。”
“先去辦個大病,辦了大病後,檢查還有手術報銷的比例大。辦好了就來找我,彆再拖了,能早點手術就早點手術。”
大夫沒聽到他回話,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發懵的表情。
又叮囑說:“最好讓家屬陪同,我們可以給你們一起講講病情,手術方案什麼的。”
他的耳朵嗡嗡的,似乎聽得很清楚,又似乎什麼也沒聽到,連自己怎麼走出醫院的都不記得。
一陣冷風吹來,他覺得身上有一點冷,抓住衣服裹緊自己,然後意識到風衣的扣子還沒有扣上呢。他低下頭,把扣子一個一個的扣上。
路口的紅綠燈一會兒變成紅色,一會兒變成綠色,行人急匆匆地往不同的方向走去,隻有他不知道該朝哪一個路口走。
回到宿舍,李想還沒回來。李想是他同學兼好哥們。大學畢業後,他們一時沒找到合適的工作,兩個人一商量,就先在學校附近租了個房子,一邊送快遞賺生活費,一邊找工作。
石宇柱呆坐了一會,又打了一會兒遊戲,還是沒忍住翻開通訊錄,找到那個很久沒有聯係的號碼,撥了出去。
“喂,柱子!”能聽出他爸爸那兒有一群人。
“我得病了,和奶奶一樣的病。”
那邊停頓了一下,他聽到背景安靜了,應該是他爸爸到外麵去和他講電話了。
“我的錢最近讓股市給套住了。我馬上湊出幾萬塊錢來,明天給你打過去。”
“不用了!”他淡淡地說。
“花了錢也白搭,也就幾個月的活頭。”
他這一生父母情緣太淺。他從小就沒見過他媽媽,也不知道他媽媽跑到哪裡去了。爸爸一開始在外麵忙著打工,後來賺了點錢開始做生意。他從小就跟著奶奶一起長大。他爸爸隻知道給奶奶打錢,隻有過年過節的時候才回家。
後來他爸再婚,又有了孩子。
再後來他考上大學了。奶奶去世了。奶奶去世前把攢下的錢都給了他,他不缺生活費,就讓爸爸彆再給他寄錢了。再以後他們也就幾乎不聯係了。
“該花錢就花錢!該怎麼治就怎麼治!”
電話的那一頭他爸爸無力地勸說。他們已經經曆過一次親人的去世,也知道這個病沒有治愈的可能。
他的委屈和不甘湧上心頭,他才歲,他這一生得到的父母的愛太少,他不甘他的人生就這樣走到儘頭。
他憤怒地朝著電話裡麵講:“我不想治了!你光給我錢有什麼用?我是缺錢嗎?從小你就不管我!”
實際上,他沒法恨他爸爸。因為爸爸年輕的時候,需要忙著出去打工賺錢,沒有時間管他。後來他們之間也就形成了一種那樣的相處模式,交流很少。
可是正因為他知道不應該恨他,他才更加的憤怒,他嗚嗚地哭起來。
“柱子,我明天過去看你!”
“彆過來了,我還有錢!等定好了哪天手術我再給你打電話!”
他想這個病都是遺傳加吃飯不規律不健康造成的。
“爸,你也去檢查檢查身體,按時吃飯,好好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