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六年的夏天果然很熱,白天走在大街上就像走在烤箱裡,每個人都是燒烤架上那隻被烤的滋滋響的瘦羊。
越進入七月他越憂心忡忡,地動馬上就要來臨。
去年夏天,他一直關注報紙,報紙上報道了河南大旱,報道了特大暴雨,報道了人們與洪水抗爭,但沒有報道水庫決堤,也沒有報道有重大災情,這讓他一直懸著的心放鬆了下來。
先生果然收到了他的信,幾個特大水庫肯定修複加固過,那場特大災難被阻止了。
但是今年夏天情況特殊,先生不在了,今年很詭異,到處多災多難,不知道他寫的關於地動的預警有沒有人重視,有沒有人采取措施。
他怕的是即使有人重視,也是有心無力。
那是整整一個城市,那是有一百多萬人的城市,不是河南的幾個水庫,在現有的經濟條件下,做不到對整個城市加固修建啊!
最可行的方法隻能是讓大家在那個時刻到來之前離開家裡,離開室內,到開放的地方。可是又有什麼理由能讓整整一個城市的人好端端地不在家裡待著,在淩晨二三點跑到外麵去呢?
放火?撒小廣告?他個人的力量太小了,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辦。雖然亮子曾經阻止他透露太多,可是讓他袖手旁觀,他實在做不到啊!
江蕙看到他走來走去,心神不定的,禁不住擔憂。
“柱子,你有心事?是不是天氣太熱了?我看你這兩天睡覺也睡不好!”
“天氣太熱了,蕙蕙,我聽說有的地方河裡的魚撲騰撲騰地往岸上跳,打魚的就在岸上等著撿就能撿一船,山上的黃鼠狼成群成群地往山下跑!我這幾天一直眼皮跳,晚上做噩夢。蕙蕙,我覺得最近太反常了!”
“柱子,你就是沒睡好,所以做噩夢。今年夏天熱得確實反常,我媽那兒幸虧有電風扇,要不就我們家那些老房子,又小又潮濕,真受不了!”
京城離糖山雖然遠,據說京城也感到了搖晃,像丈母娘家還有他們家這周圍這些老城區有年歲的房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挺住。
他家這個院子當時買的時候用水泥抹了抹牆,不知道夠不夠堅固,那天晚上他不能睡,得給大家發警報。
七月二十號,離地動還有八天,他實在覺得不能在京城待著什麼都不做了,光心裡擔心有什麼用啊,不拿出點實際行動,良心過不去。
他敲響李懷德的辦公室,“主任,我爸病重,要見我最後一麵!”
李懷德竟然清瘦了很多,“你爸什麼年齡?他有六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