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羅狄斯。天方帝國四大使徒中最強大的一個,此時正阻擋在艾拉和達斯特的前方。
他站在兩顆大樹的中間,因為無心打理而瘋長的頭發與胡子洋洋灑灑地落在地上,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抔枯萎的灌木叢。但是,從那抔灌木叢中露出的那雙眼睛,卻遠比任何一個勇士、任何一種猛獸、任何一尊神像,都更要令人害怕。
“徒弟,這家夥厲害的很,硬闖是闖不過去的。”達斯特小聲對艾拉說道,“現在他一要把你抓回去,二要把我手裡的銅壺搶回去,我們分開跑,讓他不能兼顧,運氣好就能逃走一個。我數一二三,我們就行動!”
艾拉還沒反應過來,達斯特就開始數數,等“三”字一出,他拔腿就往一邊跑去。艾拉呆呆地遵從著他的指示,朝著相反的另一邊逃跑,一連跑了好幾步,她才忽地意識到其中的問題——銅壺和她,問克羅狄斯想抓回哪一個,毫無疑問答案就是她。這是根本沒有疑問、和運氣完全無關的二擇問題。
她猛地一回頭,達斯特已經抱著那個銅壺一溜煙地跑遠了。
“看來你的同伴拋棄了你。”
克羅狄斯緩緩地朝著艾拉靠近,由於頭發和胡子實在太長,他就像是一個軟綿綿的大草球在地上滾動。
但艾拉卻一點都笑不出來。麵對使徒,沒有人能笑的出來。
“跟我回去。”克羅狄斯朝前伸出手來,“去完成伱的工作。”
“我的工作並不隻有學術研究。”艾拉回答道,“我的女仆現在有危險,我的士兵們現在有危險。我是瑞典的王,現在我要做的是回去帶領他們。”
“你的目光太過短淺。神子的複活並不會因為你放鬆了研究而推延。這是預言已經確定了的事情。他一旦複活,絕不會放過你,也不會放過你的士兵、你的女仆。”
克羅狄斯毫無感情地訴說著這些話語,就像是一棵在述說哲理的古老大樹。
“而且,即使你回去,也改變不了什麼。預言斷定內薩瓦爾科約特爾會勝利,現在的你,沒有能力改變預言。”
“即使如此,我也要回去。”艾拉冷靜下來,回答道,“你自始至終都在說著預言,但我不喜歡預言。未來應當是由現在我們正經曆的每一個瞬間積累而出,我想要靠自己把握這些瞬間。”
“你想要靠自己把握瞬間,去改寫預言?可以。那麼,你就在這裡戰勝我。”
克羅狄斯把枯槁的手從那蓬鬆的毛發中伸展開來,就像在灌木叢中橫向生長的兩根枝條。
“非要這樣不可嗎?”艾拉問道。
“是的,你必須戰勝我,才有資格下山。這並非什麼蠻橫的要挾。孩子,你要明白,即使是我,現在都沒能將預言改變。如果你戰勝不了我,那你注定戰勝不了預言。”
話音剛落,黑暗就從山巔流淌下來,如瀑布般傾注著周圍的空間。艾拉感到自己仿佛處於一片大湖的湖底,周圍的一切都被那沉重的黑暗注滿、淹沒,她感到沉重、感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