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初看著女子嘴角的笑意,忽然覺得疼,也不知是哪裡疼,仿佛呼吸一下,都是疼的。
那我……先不走了。
這樣的話徘徊在口中,終是沒有說出口。
“我們不會再見了,是嗎?”江月初問道。
江瑤望著永寂之水,卻是說道“如果,將來你能回到魔界,你來永生樹下,或許,我們還能相見。”
江月初頓了頓,道“送我出去吧。”
江瑤點頭,眼神落在江月初身上,帶著些期許,可過了一會,江月初也隻靜靜等著她送她走。
江瑤於是不再奢望,她想聽江月初叫一聲娘,看來是聽不到了……
忽然,永生之樹微微晃動,落下無數星子般到綠光,江月初眼前一陣閃爍的綠意,模糊了江瑤的影子,她還想看清的時候,眼前卻是一黑!
身體傳來一陣乏力,耳中聽到有人說話,六識清醒,江月初知道,她是從那個夢境裡出來了……
可是無限的失落襲來,江月初就算不想,也不得不承認,她在不舍。
其實,她還有很多問題,關於江瑤的,關於魔王錦樗的,關於魔界的……
黃粱一夢,無限悵然。
她苦苦找了半年多的姬連,一下子換了角色,要她如何對待?
而她自己,從一個孤兒,變成了有父有母的孩子?不……其實,她還是孤兒。
江月初從來沒有覺得如此疲憊,此時,她一動也不想動,真的想一睡不醒。
可是,那邊說話的人顯然已經察覺到她醒了!話音一停,一個人飛快撲到床邊,小心的喚了一聲,“月兒,是不是醒了?”
江月初沒有動,喉中卻有些作嘔。
風澈喚她月兒時,什麼時候都是明快的,好聽的,江瑤喚她月兒,她都不覺得哪裡奇怪,唯獨赤遊,這聲‘月兒’,聽來令她惡心。
“醒了就睜開眼睛,看看我,已經十多天了,我真的很擔心你。”赤遊繼續說道,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嚇到江月初一樣,甚至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十多天了嗎?
江月初這才睜開眼睛,她看著赤遊,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狂喜的俊臉。
赤遊伸出手,輕輕去觸碰江月初的臉頰。
可江月初卻一偏頭,躲開了。
赤遊大驚!屏息看著江月初,道“難道,你沒有被……”
江月初也意識到,她現在……應該是被洗去了記憶的!
她撐起身體,抱著膝蓋縮在床的角落裡,眼神戒備而陌生的看著赤遊,“你是誰?”
“我……是赤遊阿,你的未婚夫,月兒,你不記得了嗎?
”赤遊說道。
江月初心中厭惡,麵上更冷,她道“什麼未婚夫?什麼赤遊,我應該認識嗎?”
“那風澈呢?月兒可還記得風澈?”赤遊又問,一雙眸子鷹隼一般,死死盯著江月初。
江月初神色分毫不變,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都問一些奇怪的問題?風澈又是誰?”
赤遊緊繃的神經這才放鬆,他忽然轉過身去怒道“這就是你吹噓的雪漠秘術?!月兒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腳步聲傳來,很快,身著大麾的雪漠王站在床頭,他盯著江月初,問道“江月初,那你還記得你從哪裡來的?”
江月初皺眉,“江月初又是誰?我當然是從……從……我是從哪裡來的?我不記得……”
說著,江月初似乎痛苦似的垂下頭去。
赤遊見她的樣子,已經很是心疼,頓時靠近一些說道“月兒,不要想了,江月初就是你自己阿,都怪我,沒有照顧好你。”
雪漠王卻警惕的又問了幾個問題,江月初什麼都不知道。
而赤遊已經不耐煩了,他冷聲道“你能不能閉嘴!月兒才剛剛醒來,她需要休息。”
可雪漠王卻不死心的問江月初,“你是一個丹仙!你的醫術,總不可能忘了吧!”
說這話的時候,雪漠王是著急的!
江月初卻捂上了耳朵,渾身的氣息亂糟糟的,暴躁的很。
赤遊見了,起身把雪漠王拉出去了!
即便他們兩個站在門外,江月初依然可以清楚的聽到它們的對話。
“嗬,當初是誰拍著胸脯保證萬無一失的?現在出了差錯,攸關你寶貝女兒的性命,你才開始著急?你早乾什麼去了?月兒她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
“不可能會這樣!她許是騙你的!”
“騙?那麼,你是說,其實,你的雪漠秘術,完全沒有起到作用?”
“肯定是哪裡出錯了,或許,再來一次就成功了!”
“雪漠王!隻一次月兒便已經這樣了,我還讓你再來一次?你做夢吧!”
兩人吵了起來,隨後是赤玄趕過來把兩人分彆勸走的。
聽得腳步聲進門,江月初維持著剛剛的姿勢,隻一動不動埋首在膝蓋上。
雪漠王根本進不了她的夢境,怎麼可能洗去她的記憶?她裝不出隻記得赤遊的樣子,索性裝作什麼都不記得,起碼,她也不用掩飾對赤遊的陌生。
赤遊回來,他小心的坐在床前,然後笑著說“月兒彆怕,我不會傷害的。”
江月初沒有動。
而赤遊臉上漸漸出現了笑容,是高興和向往的笑,他曾無數次的想過,如果能與江月初重新認識多好?
就在冀北城的坊市,在她遇到麻煩的時候,他撇下其它事情,上去幫她,那麼,往後的一切是不是都會變的不一樣?
他以為永遠回不去了,可是,現在,他們不就可以重新開始了嗎?
沒有雪漠王編織的那些虛幻的記憶也好,他們可以重新認識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