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小丫鬟!
林如海猶未言語,黛玉已飛紅了臉,握著臉沒看信,道“外祖母這是做什麼?”回頭又怨林朗多嘴,一跺腳,轉身出去了。
臨走前,還不忘叫人將東西搬走。
林如海搖了搖頭,看著黛玉的背影莞爾一笑。
林朗卻走過去就著林如海的手看信,看完後,忖度半晌,回思寶玉素日品性,不覺眉頭一皺,問道“果然是為了他。父親怎麼回信?”
林如海放下信,見他神色,便說道“我常聽你母親說,你二舅舅家有個銜玉而生的表哥,頑劣異常,極惡讀書,最喜在內幃廝混,老太太又極溺愛,無人敢管,這些你姐姐也都是知道的。你在榮國府居住二年有餘,你說,這寶玉如何?”
因黛玉林朗皆非多嘴之人,數年來雖常書信往來,卻從不抱怨,也並未說起過寶玉三春等人的性情品格,便是回來後,也很少提及寶玉如何,是以林如海方有此問。
林朗轉身給他倒了一盞茶,輕聲道“依我說,父親竟是回絕的好。”
林如海聞言,接過茶,並未入口,便問道“何出此言?”
林朗道“我也說不好。隻是覺得這二表兄雖然聰明靈秀,遠勝於我,卻不配姐姐。”
林如海素知這個兒子聰穎非凡,且自幼啟蒙,早知世事,他既有此語,必定非空穴來風。他沉吟再三,便笑道“跟為父還有什麼話不能說?你不說,我又如何知道?你外祖母言辭切切,隻說親上加親,更疼你姐姐,又說寶玉素來知冷知熱。”
林朗冷笑一聲,道“他果然是知冷知熱,曲意奉承,溫柔小意,隻是卻不是對一個人,對誰都是如此。我倒不是說他不好,隻是看不過他不通世故,既享受錦衣玉食,又嫌棄讀書上進的人是祿蠹!爹爹可知,他說的是什麼話?他說讀書上進之人乃是國賊祿鬼之流,這句話可不是連父親都罵進去了?他比姐姐還大一歲呢,怕是連四書都還沒讀完!”
身為科舉出身的探花郎,林如海心中大為不悅,道“竟是這樣?”
林朗又道“況且外祖母家家風不正,長幼不分,私塾混亂,上上下下隻知道安享富貴尊榮,竟無一人可籌劃繼承祖宗基業,整日耀武揚威鬥雞走狗。父親常說,二舅舅為人謙恭厚道,大有祖父遺風,非輕薄膏粱仕宦之流,兒原也如此認為,可是為何自居正室而長兄彆住?二表兄如今依靠家族尚能豐衣足食,倘若有朝一日沒有家族依靠,他又如何頂門立戶?”
林如海皺眉道“為父多年不曾進京,不知榮國府竟墮落如斯!一家上下無人,難道你外祖母竟是不管的?也不督促寶玉讀書上進?”
林朗笑道“外祖母溺愛還來不及,哪裡肯違了他的心意?姐姐還懂得管家算賬理事,應酬交際待客呢,他可什麼都不懂,一聽讀書經濟立即便退避三舍!這樣的人物,怎麼配得上姐姐?我瞧著二舅媽素日待姐姐也是淡淡的。”
林如海聽到這裡,心裡已有拒親之意了。再一想,黛玉年紀尚小,賈母便有聯姻之意,卻是何故?想罷,便道“我都知道了,你先去看看你姐姐。”
林朗知道父親有主意,便告退出去,徑自往黛玉房中走去。
待他離開後,林如海叫來大管家常青,吩咐道“一會子你款待榮國府來人,仔細問問,榮國府出了何事,風言風語你也問問,許能有些蛛絲馬跡。”
常青乃問道“老爺想知道什麼蛛絲馬跡?”
林如海道“就是他們府上寶玉的婚事,你悄悄兒地打聽著,定親了沒有。”
常青道“老爺是想為姑娘結親?”
林如海搖頭道“休要如此!姑娘冰清玉潔,咱們家也不差,哪裡會上趕著男家?不過是他們老太太想結咱們家這門親,我心裡不知道這寶玉人品如何,也不知道老太太為何呼喇吧喇地提出聯姻,因此才要你打聽打聽,隻不許聲張,免得壞了姑娘的名聲。”
常青答應了一聲,自去招待榮國府派來的下人。
吃了幾杯酒,來人便說起榮國府的破天喜事,滿是驕矜之色。
常青給來人倒了一碗酒,笑道“府上出了位娘娘,我們老爺姑娘大爺心裡也替府上歡喜呢!如此說來,府上的幾位爺們都是國舅了。”
來人哈哈一笑,與他勾肩搭背道“珠大爺和寶二爺那才是正經的國舅呢!”
常青給他挾了些菜,不經意地說道“既然如此,想必寶二爺已經定親了?他這樣的人物,又有個貴妃姐姐,想必想結親的人家趨之若鶩呢!”
那人已經醉得很了,斜著醉眼道“若要定,隻有一個林姑娘!”
常青聞言登時大怒,強忍著怒火道“這是怎麼說?我可沒聽我們老爺說起過。”
那人笑道“我們這位寶二爺,是老太太眼裡的鳳凰,誰不知道他眼裡心裡隻有一個林姑娘,自林姑娘走了,心心念念,再沒彆人能比得上!隻要老太太開口提,必定能成的!”
常青聽得咬牙切齒,他們家嬌生慣養金尊玉貴的千金小姐,他們竟敢如此作踐!對於寶玉而言,他是男子,不過落個風流之名,可對於他們家姑娘,可是能逼死她的!
想罷,常青又道“怎麼不是舅老爺舅太太開口?豈不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人聽了,打了個酒嗝,搖頭晃腦地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誰不知道太太妹妹家有個寶姑娘,生得天上地下有一無二,比林姑娘還好,更奇的是寶姑娘有一塊金鎖,要遇到有玉的才可配為婚姻。太太自然是疼寶姑娘的。”
常青是何等精明強乾的人物,聽到這裡,心中便發覺了三分,遂又給他倒了幾碗好酒,岔開話題,問起寶玉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