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聞言一怔,忙道“你還要出征不成?”
楊海搖了搖頭,自行倒茶喝儘,才抬頭凝視著琳琅道“你也知道我的抱負,並不想圈在京城之中,本想戍守邊疆,原也與你商議過的。”
琳琅走到他身邊,點頭道“我知道。你說,你要帶咱們一家去。”
京城固然富貴風流,琳琅卻更喜海闊天空的恬淡,即便是苦寒之地也安之若素,因此年前楊海一提,她便滿心願意,隻是小豹子還未滿百日,可不好上路。
琳琅將自己心中擔憂說給楊海聽,道“你若想戍守邊疆,我也不阻你,隻是略等等可好?至少要等小豹子滿六個月,不然他小孩兒家嬌嫩,路上又折騰,奶奶必定是第一個不放心的。奶奶都那麼大年紀了,何苦還叫她操心呢?”
楊海苦笑,道“我上折子請求,聖人不依呢!”
琳琅見他神色,便知他不好受,一麵安慰,一麵納悶道“這又是何故?”
楊海正要說,小豹子忽然大哭了起來,夫妻倆忙過去,隻見虎哥兒站在小床邊,眨著大眼看著自己,一臉沮喪,道“媽媽,你說我是哥哥要疼弟弟,可弟弟不許我疼他呢!”
琳琅問道“你怎麼疼他了?”
虎哥兒便道“我背三字經給他聽,媽,我已經把三字經都背下來,千字文也背了好些。”
琳琅笑道“必不是你的緣故。”
說著,解開小豹子的繈褓,往下一看,尿布果已濕透了。
見狀,虎哥兒方放下心來,嘻嘻笑道“原來是弟弟尿床了,不害臊!”
楊海遞了尿布過來,琳琅給他換下,收拾好了,才將小豹子放在楊海懷裡,小豹子睜大水亮亮的眼睛,撅著紅潤潤的嘴巴,看得楊海直笑,道“虎哥兒有一大半像我,小豹子倒有一大半像你,瞧這小嘴巴,最像了。”
虎哥兒拽著楊海的袍子,嚷道“我也要看!”
楊海方彎下身子,虎哥兒認真看了半晌,鄭重地道“弟弟像我!”
琳琅聽了失笑不已。
轉眼間楊海麵上鬱氣疏散了些,方重新提起先前的話題,道“到底聖人怎麼不許的?”
楊海道“還不是西海沿子的戰事鬨的。”
琳琅想了想,道“這也無理。既然不放你出京,怎麼沒讓你出征西海沿子?”
楊海抱著小豹子,放低了聲音,仍是一陣歎息,道“出征的是南安郡王。你素日常說,四王八公皆是世交,在朝中的勢力根深蒂固,深為聖人所忌諱,我本是平民出身,聖人又十分重用,自然不會叫我跟著南安郡王一同出征。”
聞得是南安郡王出征,琳琅渾身一顫,正要說話,翠兒過來道“奶奶,給榮國府三姑娘過生日的禮物已經收拾妥當了,還請奶奶過目再打發人送去。”
探春好書法,所送者不過是筆墨字帖筆筒幾樣,還有幾色精致輕巧的泥人兒戲。
琳琅檢視一遍,道“明兒一早打發人送去。”
翠兒答應一聲,次日果然打發毛大家的親自送過去。
可巧元春在宮裡早打發兩個小太監送了幾樣頑器給探春作壽禮,合家皆有壽儀,湘雲笑道“連娘娘都記掛著你,可見心裡疼你,我們就沒有。”又看琳琅送的禮物,頓時愛不釋手,捧著兩匣子泥人兒戲,給這個瞧,給那個看。
寶釵笑道“這也是三丫頭的為人好。想必姨媽每月進宮,必跟娘娘提過她。”
湘雲聽了,笑道“是了,若不是太太提過,娘娘如何知道?我原說太太疼你,果然沒錯罷?隻是太太吃齋念佛慣了的人,臉上淡淡的罷了。”
探春道“昨兒是太太的生日,隻是咱們家不興太太奶奶們做壽,不然也該樂一樂。”
寶釵抿嘴一笑,道“姨媽都記著你的好呢!”
探春不覺想起幾次在賈母跟前為王夫人說話的情景,隨即一笑。
湘雲又道“原說愛哥哥病了些日子,沒空起詩社,好容易好些了,偏你過生日。也罷了,咱們定在初五如何?”
眾人都讚同。
飯後,探春又換了禮服,打扮得十分鮮亮,各處行禮不提。
因彼時已出了國孝,賈母素疼探春,便叫人請了一班小戲,又擺了幾桌酒席,正看戲,鳳姐忽然風風火火地過來,端起探春跟前一杯酒便一仰而儘。
探春笑道“二嫂子這是從哪裡來?才說不見你在老太太跟前伺候。”
鳳姐又倒了一杯酒吃,才道“老太太打發我做事呢!我可不是你這麼個千金小姐,常日家十分清閒。”
賈母在上頭聽了,一笑。
寶釵道“這鳳丫頭真真是忙得很,才好些,就又忙上了。”
賈母叫鳳姐到跟前,道“你急急忙忙地回來做什麼?莫不是你妹妹的婚事定了?”
鳳姐忙道“我妹妹許給保寧侯之子,擇定了五月初十進門,明兒我也得去忙著張羅呢!我來,是才聽得一個消息,跟老太太說一聲罷了。”
賈母一麵為王子騰之女歡喜,一麵問道“什麼消息?”
鳳姐道“當今聖上派南安郡王出征西海沿子呢!我想著,我們和南安郡王府交好了一場,得打發人去安慰老太妃一番,或者送些出征必備的東西。”
湘雲聞言立時便道“該去的,從前太妃就疼我。”
賈母道“既如此,鳳丫頭,你瞧著辦罷。”
鳳姐方答應著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