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龍洲!
十二
因為其所乘班船晚點的緣故,王凡與洪小川將抵省城時,已是傍晚五點還多了。二月日間時短,加之又是其終點港,待他們攮攮擠擠、擠擠攮攮,終得奔上船埠時,西山的日光早已為沿江岸一帶的霓虹燈光而釋,所能見隻有這江流儘頭殘存的一抹晚霞了。
他們此行是商量著要去省城某農藝園購買些棉花新品種子的。這裡卻說那日王凡在洪家推出了‘科技興農’的初一步計劃之後,幸得諸如銀杏等一班年輕人的熱情助力,僅用二天時間,他就把‘新型農合’的招牌掛起來了。這一回他也下了血本兒了,掛牌之際,他就有麵對熱忱有加的眾鄉親立得‘軍令狀’一份,說是整年總產值同比淨增、若不達到15以上,他王凡即以個人私產補齊之,他也算‘誌在必得’的了他二人卻又都是頭一回上這省城、這等大都市裡來,瞧這現前景象就可謂是滿目新奇,滿目的多彩與繁華的了,可他們一時又顧不得仔細去瞅去欣賞欣賞的,因為晚月已高起,先去覓一落腳處才最為要緊呢。
似這樣二人就稍事商量,即順沿江一條街一路問尋開來。
瞧這眼下的,卻正在這城市居民們活動的活躍期呢,一時有閒遊的、邀約的,有走步的、購物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隻見是滿大街的三三倆倆、人頭攢動,大小的店鋪更是張燈結彩、忙碌一片。他倆無由的就覺個人有些不協調的了。
幸好,在一幢搬運公司的旁側,就尋見一家開旅店的來。二人就暗自加快腳步,也一刻就來到了旅店大門內一側的,入住登記室之小窗前。瞧一瞧,窗內有簾已被掩之大半,隻遺窄窄一管縫隙以照行人。小川一見暗覺不對,急行打問,隻見窗內一中年女士欠身擼擼小窗簾“住店呀,明兒再來吧,今日客滿。”即複落下窗簾了。
小川就不由望王凡苦一笑。王凡道“還彆處瞧瞧吧。”
他們這初來乍到的,凡事就不敢怠慢,而這‘客滿’的消息一經入耳,可真還把他倆給暗暗急上了,就再不敢稍猶豫的。可儘管如此,他們又一連走過了二、三家做旅店的來,而得到的解釋卻都是一樣的。
“我就不信了,偌大一省城,就尋不出一落腳之地的。”小川道。
“要不,我們就沿了這小巷去深處瞧瞧了。”王凡道。
這小巷的縱深處卻是個半工業區,其繁華和人流量相對就弱了去了;而這迎客開旅店的相對也就更少了。最後好歹還尋得一家來,卻見是個半邊門麵在外,內裡鋪位乃是以一個廢舊物資倉庫改設成的;是一家私營旅館呢。這倒也無所謂之了。可待上來登記時刻,卻又被老板娘告之就一個鋪位了,二位住還是不住?——就管住一人。
小川正為難呢,卻見王凡道“正好正好,就我兄弟一個住住,我另有去處呢。”說罷乃交付了身份證明和住店費用去。
小川已知王凡真實心意,就不多作言語,待妥事出來走步既遠,才道“就應下一個床位,你不會就在想了,挨會就去那船埠頭歇宿吧。”
王凡道“瞧你是說到哪兒了?再如何說說的,咱也不能掉這份兒呢。是呢吧。是他那就剩一床位了,我想到時刻了總會有辦法的。”
小川道“這不會、正合了你心意吧?”
王凡道“瞧這讓你說成的。不過有一點也是真這窮苦日子過的久些了,僅學得一樁,這就是勤儉勤儉、再勤儉。不過想今兒也說無準信的——這都說這大都市的繁華是夜以勝日的,或許等一刻了,我倆還遊興未儘呢,而東上的天空早已放明了的,你說可對嗎?”
小川道“罷了罷了。你總是道理多多,不服不能的;誰叫我與你作伴來著。”
王凡道“你還彆這麼輕巧說說了,我之前交付於你的些話,你可切莫忘記了。我就是這麼個活潑不足,剛準有餘的愣頭青一個呢。挨明日辦事了,你可要替我盯緊盯好了的,能活動的地兒,能活動的時候,你都要替我把捏到位了來,也不枉耗了初來時我寄予你的期望了。”
洪小川道“你即說說就是了,不用這樣認真呢吧。再者卻說了,我一直可沒應準了你什麼的。”
王凡道“這是你說說得脫就能脫離開的嗎,你既與我伴上了,就算應承齊了。我卻是早把實話實說了,這哄人辦事兒的事,我這心裡可真沒準兒的。到時候你就當我是你一助手得了。”
小川道“這副擔子真是太沉太重些了,我洪小川可不敢齊齊應承的。我隻能給你說說了,咱倆就邊走邊看的吧。”
這樣兩個於此叨咕一番,至二日淩晨,就都早早起床了來,又依公交站牌的提示,坐上了去某農藝園的大公車。而未及早餐時刻,他二人已是早身在某農藝園大柵欄門之前了。
這藝園大院卻是處集宿舍樓、辦公大樓,和各種物資倉庫於一體的綜合性建築群落;其農藝實驗田則設在大院後側大片耕地之一角,居得是一片邊角不齊的向陽坡地。
王凡他兩個本是奔這棉花種子而來,而現時又值是冬寒未儘,春播未啟,園地裡的土地還多半就閒置那裡的,隻於其一角播有幾爿說不上名兒的菜蔬啥啥的,一片一片泛放著一種彆樣的綠。可他倆獵奇心切的,趁院屬各人家還正用早餐的功夫,就一一去觀摩了一遍來,卻早有瞥見得,瞥得倉房頂頭帶‘鑰匙頭’的那間庫房的大門已被打開,一輛機動小三輪正望其緩緩近貼了去。二人也趕忙貼過去,哪知人家正是來裝運其所購得的棉種的。二人一時就有些欣喜,也顧不得人家那正忙乎呢,就奔過去纏上倉管員了。
這一回小川可是不敢就忘了王凡的囑托的,卻是人未及挨近了,早遞過了特備的卷煙啥啥的都上去了,還一口一個‘工作同誌’的,叫的是那個親切哎!
倉管員卻是好不易的,才弄明白他倆的來意了,隨即以手指指前方辦公樓的方向“購種呀,請先上那邊開票去來。”
他們怔一怔,也很快明白了自己一時的性急與糊塗了,隻得重返身而入於院口側邊的辦公大樓來。此時藝園行政各單位已前後開門坐班來,他二人就尋進至業務室壁窗前,望內中一中年坐班男子說明了自家的來意這位工作員可能自來坐班久些了,聞說一付心不在焉的樣子,邊翻閱著手中一紙小報邊道“打哪裡來呀?”
“隕縣鄉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