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老實說,這事兒我已替你擋一回一回了。是因前日小琪的一句話,我才要過來尋你的。”
“小琪,她都有望你說些啥了?”
“也沒啥。就說了什麼都是變化的,要有合適的,讓我給你說說看。”
“這個小琪!”
“就莫說小琪了。就趕緊收拾一下,隨姐過去吧。”
“楊姐,這不拿我為難嗎,重複的話,我不想多說。”
她有些不耐其煩的樣子。
“瞧你,還用這一句話呀,這叫我如何是好呢?”楊姐道。
“你實事求是回一句就行,有啥好不好的。”
“是你還不知道呢,因為小琪的一句話,姐已經答應人家了,說現時就帶你過去見一麵的。哎,也莫怪楊姐少思忖,說你們這麼要好的姐妹,我以為她的話,就是你的意思呢。這叫姐如何是好呢。”
翠鳳就插進道“這有啥好為難的呢,隨便編個由頭不就結了嗎?”
“可編得了一時,編得了一季嗎,人都是有臉有身份的人呢。”楊姐就道。
“可時間久了,大家不就都慢慢淡忘了嗎?”
“事情能像你說的怎麼簡單就好了。我就對你說一句,人那裡也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人。據我所知,人讀大學到現在,還沒有談一回朋友呢,你說我能輕易對待的嗎?”
“既是這樣,既是這樣,”銀杏道,“楊姐,銀杏就隨你走一趟得了,就去見見這個‘不錯’的人。不過你都得心裡有數了。”
“你是在幫姐呢,這還用交代的嗎?”
“翠鳳姐,也勞你陪我一道的吧”她又望望道。
他事少敘。從楊姐家出來,二人都懷些沮喪和疲憊。銀杏是正心悶心亂著呢,又要多此一事;翠鳳本也樂得探人私情,卻又壓根兒不喜歡這類虛假的遊戲。
就彎兒不轉的徑回鞋廠來,意欲好好舒緩一下。
而剛進宿舍樓,卻對麵迎來了羅淑英。
“這麼巧!”是羅淑英先開口了。
“巧啥巧的?”翠鳳道。
“我剛念叨你們該回了,果然就撞到。”
銀杏就打些精神“守著我們呢,不會閒的吧?”
羅淑英道“有你來信。”就遞予過來。又問“都去哪裡了?”
銀杏就瞅一眼信封麵“隨便走來。”
羅又問“像是家書吧。”
銀杏但點頭而已。
“你好像不爽樣的,沒精打采。”她盯著銀杏。
“不與尋常一樣嗎?”她就道。
“瞧著有點兒。”
這時翠鳳已有打開寢室門鎖“還是屋子裡說話吧。”
羅就道“剛好有事兒,待會兒再來吧。”
說罷望二人點點頭,轉身一個走去了。
直送羅淑英去的沒影了,銀杏才懶懶走進屋裡,卻把那封信拿眼前看了又看,就沒有去拆的意思。
翠鳳一旁見得,就來眨巴眼,悄悄試探道
“要不,就讓我幫拆了,再幫你念念?”
銀杏並不回言,卻拿信遞給了她。
翠鳳這就伸手揀過,看一眼,果就拆開了,又來悄聲念道
杏日子難捱又易逝,眼看舊年將儘,而新年在即。人逢佳節倍思親,你原本是依偎在爹臂彎裡長大的閨女,爹實想你呢,還有你娘。
今年裡,洲子裡又起了一些變化,卻是片紙難述。爹是突然就感覺到,爹真真的是老了。
你上次來信說,也許外麵的世界會更適合於你,女兒大了,你有選擇的權力。
你來信還說,叫我們勿掛念,這卻做不到。外麵的世界太大,一個人的心氣再高,膽氣再足,智慧再豐富,也會有用儘磨窮的時候,爹怕你於不知覺中,就困頓了,就累到了;你可是爹媽一生的希望所在呢。
閒話少敘,看新年在即,古老的炎黃子孫都有年頭年尾一家團聚的願望。趁著機會,就回來一趟吧。回來看看家裡和家鄉,也可著我們去給你擦擦臉上的汗漬,撣撣一身的浮塵。切盼!
爹洪仁軒親筆
臘月。
翠鳳真就哩哩啦啦一字不落地,讀完了通篇信,而待來抬頭時,卻見得銀杏這早已是滿臉憂思、一眶熱淚。
“銀杏,你又怎麼了,怎麼了?”她驚異地連連道。
銀杏就落下兩滴滾滾的清淚來“翠鳳姐,我是突然、突然就在想家了”
翠鳳聞言一怔“想家?不會,不會的,你不會的”
銀杏起手擦擦臉頰眼角的淚痕“翠鳳姐,像我爹說的,凡人都會有覺累的時候,我是突然間就感覺出一種累來了,真的,我感覺好累、好累,心力交瘁的那種”
翠鳳一時就有慌神的樣子“銀杏,你原很堅強的不是嗎,撐住、撐住些,再過幾天,我們就會放假了,就可能輕鬆一些了”她這樣安慰道。
銀杏望望翠鳳,僅默默點點頭而已。
(二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