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龍洲!
紅磷村是個依山傍水,風景特秀麗壯觀的小鄉村。它北枕山勢平緩的牧羊山一段,西瀕葫蘆狀頭南尾北的紅磷糊。紅磷湖湖中盛產紅皮鯉魚兒,故此而得名,村名也因此而來。
秦妍枝姨娘家就坐落在紅磷湖與牧羊山腳交接之地,卻是獨攬了一方風水,占儘了地域風光;那一間雄居一方的二龍蟠於上,四角龍爪飛展的家居主房就是其印證。
在秦妍枝王凡兩個一前一後回到姨娘家一邊的時候,這老倆姊妹正於門前一棗樹蔭影下乘涼說話兒呢。妍枝她娘身體有恙眼卻還挺尖亮的,她老遠就瞧見是閨女回來了還領著個娃,也很快認出來人就是同村的王凡,心裡免不了就有些激動,連忙起身相迎去。
倆年輕人見得,趕忙加快了腳步,還立刻叫唬了個不輕。原來妍枝娘才一迎見王凡,兩眼的淚珠就止不住嘩嘩湧出來,還一口個個“小凡子,我兒呀,秦媽對不住你”跺腳連連。兩年輕人慌忙上前來扶住了老人,口裡各自呼喚著,連問“怎麼啦,您這是怎麼啦”
說老姨娘這裡,過去也曾有見過王凡的,不止一次。可此情景下也顧不得去招呼下王凡,隻來牽了老妹子手,問些個辨不白的話兒。
這樣大家好不容易勸的妍枝娘平靜些了,才肯再回過身去樹蔭裡坐下。王凡道“秦媽,瞧您死裡逃生剛回來,保養身體要緊呢。您不為您自己去想,也得要為妍枝多想想不是嗎。她可再擔不住您有啥事兒的。您心臟有毛病,萬不能再像剛才樣激情激動,要有啥話兒,跟我們慢慢說就是了。”
老婦人就道“你說得是,你說得好,秦媽都聽你們的。可小凡子你知道嗎,你不說還好,都是秦媽這病呢!我知道,你倆早有商量好了,要不是趕上我這回的病,或許我們早是一家人了,早已是一家人了,說不定都有添喜添子了也未可知,這也是我這後半生最大的願望了。可天不佑良人呀,偏偏讓我染上了這可惡的毛病,卻害的你倆至今戚戚揪揪、天各一方。這也罷了。要真是為此就害的你們人夫人妻,從此不能相聚,那就算你們費儘心思把這我老婆娘給救活了,也救回不了我心呢。因要那樣了,我所剩無疑就隻有悔恨和心痛,還不如早早上了黃泉路,九泉下能看到你們聚一起,也比那樣苟活著強百倍千倍的了。”
說完,又是一行清淚。
王凡就道“秦媽哎,我就聽說天大地大不如爹娘恩情大。在爹娘生死存亡麵前,要真有兒女們犧牲自己做了什麼,你們也決不能這樣想,更不能這樣去做。爹娘就是兒女的頂天柱,要是不期而坍塌了,他們有可能一輩子都傷心迷惘、出頭無望。而要讓回頭說了,要是兒女因父母的危難犧牲了什麼,即使是很大很重的那種,你們也不必在意的,因為他們的日子還長呢,通過努力,很多東西都有可能重新補回來,所以犧牲也隻是暫時的,有代價的,你們隻要注意保養好了自己身體就好,這也可能是你們長輩對兒女們最實在最切體的疼愛了。”
“瞧你小凡子,就是會說話,叫人不由你都不成的。”又道“幸得老天有眼,沒讓我燕兒走到了那一程。不然就算你能說破了天去,也扳不回你秦媽的心,秦媽是寧死也不容人去拆散了你們的。”
“秦媽所給的好,我都記著呢。能有您這樣長輩,真是我們積福不淺了。”王凡就回道。
另一旁的秦妍枝見機插話道“媽,瞧王凡這一刻走過了多遠的路呀,咱就先讓他歇歇吧;您也要先歇一歇才好;日子長著呢,等緩過了這口氣,大家再慢慢說話不晚的。我先去倒杯水。”急回頭。
這邊老姨娘早有倒了水上來,就遞給王凡一杯道“瞧這一刻把你倆給弄的。快,先坐下喝口水。壓壓驚秫。”
又遞一杯給妍枝娘道“老都老了,就不能就由了自己的性子。還是小凡子說的明白,你不為你自己想,也要多為妍枝想想呀。兒女們都已經這樣了,現在他們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的平安健康。看你現憑白無故就要就又要鬨上一場,這要萬一引發了老毛病,你要妍枝如何擔待,叫我們大家如何承受。自個的身子應能明白,僅此一回了,該緊緊記住了才好。”
妍枝娘就過來抓過王凡一隻手“大姨說的也是了,隻我也不是無頭無有的。我是陡然瞅見小凡子,好多心事就不由一下湧上來,就要抑止不住,我以後儘量注意就是了”
這時秦妍枝已有幫姨娘拎來木竹椅一張“姨媽也坐下說話吧。瞧時間也不早了,我先去火屋弄弄,做些飯菜,也好大家吃過了說話。”
姨娘就道“小凡子你也過去吧,去搭把手。我對你說,燕兒在這我從沒當外人的,你也一樣。你就進屋幫幫她,也方便說些話。”
她實則是知道他們都不簡單,想多造些機會給他倆。
王凡也知姨娘心意,就“哎”一聲,果然隨妍枝進火屋裡去。
秦妍枝就瞅瞅道“來的巧了,剛好沒水了,你就幫著去旁邊埠頭裡擔些水回來吧,我先去後麵菜園裡擇些菜來。”就交付了水桶扁擔給王凡,也不等王凡出門了,竟自望菜園去。
就擇些菜,有萵筍、香菜、菜薹,又去湖邊上都淘洗過了。回來時,王凡早將水缸裡水擔滿了,另還蓄了一桶水在水缸旁。妍枝見過就留個笑,就去生上火要來做菜做飯。
王凡就又拎來個小凳擱於灶口一側。“還用我來幫幫你吧。”他道。
秦妍枝一時也不置可否,隻任由了王凡於灶口忙來忙去,自己卻掌了兩口鐵鍋,一鍋用燒菜,一鍋用煮飯。一會兒飯已煮好,又煎成一鍋鹹魚,就要動手去炒些葷素小菜。
菜飯香與否,全在火候上。王凡眼明手快,且打小就極善幫廚的活,添柴退火,總恰到好處,與秦妍枝配合的才叫一個默契。
隻是王凡幾次欲開口說些啥又總得不到回應,也隻能作罷,到最後二人也都再不開口說話。他覺的,秦妍枝那裡肯定在極力忍耐著什麼,他怕自己一時會有一兩句不對頭,又要傷到她心裡。
就炒了萵筍炒菜薹,又要熱些油料作涼拌,哪知切好的乾辣椒末才下去,就騰起一股烈烈的衝味兒,就鑽進嗓子眼,就竄到眼眶裡。王凡剛欲起身回避下,卻見秦妍枝早舀起瓢清水衝進了油鍋裡,又立刻轉過身跨出廚後門去。
他不由怔一怔說這味兒衝是衝些了,也不至於如此吧,說這乾本是味家常作料呢,誰家還不是一日三頓不離的呀。他越想越迷惑,就隨了她身影踱出了廚門去,卻更詫異了,因見秦妍枝根本就不象被嗆的樣,卻團臂埋頭,淒淒揪揪下蹲在那裡,雙肩還一搐一搐,顯然正暗自抹淚呢。王凡一見就慌了神,卻又不知該怎樣才好了,隻一步步慢慢走到她身邊,用了那極低微聲音連連問“你怎麼了,妍枝你怎麼了”
秦妍枝這似乎根本就沒有聽見王凡的說話,就顧默默低頭抽搐著,至老半晌才抬起個頭“沒啥,啥都沒,你先回屋去吧。”呆會兒見王凡隻顧傻傻愣神兒,又道“瞧我媽她們都等著呢,讓求個事兒成嗎,求你先過去陪她們吃過了飯,也陪她們說說話兒。我有點兒累了,想先休息一下,啊?”就起身進屋又撞進了臥房裡。
望著她的背影,他憐愛無限又百分惆悵。他在想她定是見到他兩個偶爾又配合一起了,就想起了過去曾經在一起的那些美好的時光,想起了過去時相互間的諸多承諾和共同憧憬,隻在現時下又覺阻隔重重,萬難如願,所以心感淒苦、難受,就要把持不住,把持不住
他思前想後猶猶豫豫,一時間真不知自己該要如何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