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華彩正文卷第二百四十章鳩占鵲巢榮慶堂中眾人唬了一跳!
鴛鴦扶住賈母,這個上來敲後心,這個上來撫胸膛,好半晌老太太方才順過氣來。
一雙渾濁雙目四下掃視,忽而瞥見李惟儉,賈母頓時好似尋到了救星一般,道:“儉哥兒——”
李惟儉暗暗思忖,此時旨意下來,即便與賈家相關隻怕也是寧國府之事,這會子元春還好好兒的當著妃子,且太上還不曾駕崩,王子騰也不曾徹底將賈家親兵處置乾淨,聖人此時斷不會連帶榮國府也一並處置了。
因是正色拱手道:“老太太放心,萬事有晚輩呢。宮中來了旨意,也不見得就是壞事。”轉頭看向賈赦:“大老爺,咱們還是趕快迎一迎吧,莫讓天使久等了。”
大老爺賈赦硬著頭皮應下,隨即二人當先,賈家內眷扶著賈母出來迎旨意。
到得儀門前,便見夏守忠領著兩個小黃門正不耐地與賴大言語。忽而瞥見一行人等,那夏守忠麵上原本不甚在意,待瞥見當先的李惟儉,夏守忠頓時麵色一變,緊忙迎過來拱手道:“誒唷,這是怎麼話兒說的,伯爺竟也在此?”
李惟儉笑道:“寧國府趕上這般事,我總要來看望一番。夏太監,此番是?”
換做旁人夏守忠不拿捏一番,敲得好處,怎會老老實實說出來?隻是問話的是李惟儉,這可是今上麵前的紅人兒,哪個敢輕易開罪?
因是夏守忠笑眯眯道:“伯爺不知,此番咱家得了娘娘吩咐,來此傳娘娘口諭。”
聽得此言,隨行的賈赦,後頭的賈母等儘皆舒了口氣。當下也不用擺設香案,賈家眾人規規矩矩站好,夏太監一甩拂塵,傳口諭道:“傳娘娘口諭:為免彆院寥落,可讓家中姊妹入園中居住。”
一眾人等齊聲應允,賈赦緊忙上前打點,那夏太監眼見李惟儉在此,卻不好多收銀錢。待賈赦正要攀扯,夏守忠忽而衝著賈母道:“老封君,娘娘還有一事,托咱家說與老封君。”
因著年歲,慣常多與賈蓉、賈薔廝混,說不得會支持賈薔。因是大老爺賈赦緊忙朝著邢夫人使眼色。
這會子登門為的是什麼,不問自知,為的自是承嗣、族田、莊子之事。
因是賈母便頷首道:“儉哥兒,若得空不若多留一會子。老婆子許久沒見你,也怪想的。”
寧國府查抄,一應浮財、鋪麵儘數充公,可族田、關外的莊子俱在,算算每歲出息少說就得萬八千的,若榮國府承嗣,這族田、莊子儘數落得榮國府手中。莊子出息儘數歸榮國府,便是那族田,撥付多少米糧還不是榮國府說了算?
因是這會子人人上心,可偏生誰都不想頭一個開口做惡人,蓋因寧國府可還剩個嫡親的賈薔呢。
此時立人設的好處就出來了,賈母回思一番,自打李惟儉入榮國府,一直謙遜有禮、百般忍讓,寶貝孫兒寶玉出事兒,兩回都是人家李惟儉出手搭救,儘顯急公好義本色。
賈母正要應下,大老爺就急了:“儉哥兒且慢。母親,說來儉哥兒也不是外人,不若留下做個見證。”
夏守忠瞥了王夫人一眼,壓低聲音道:“娘娘說了,寶玉年歲漸長,不好再入園中居住。還請老太太多加敦促,使其讀書上進,來日也好頂門立戶。”
此言一出,不待賈母答話,王夫人竟也開口道:“老太太,我看大老爺說的是。雖說是關起門來議事,可總要請人做個見證,免得外間再傳瞎話。”
大老爺賈赦不住地給邢夫人使眼色,邢夫人輕咳一聲,正要開口,忽而又有丫鬟進來報,說賈代儒領著賈敕、賈效、賈敦登門造訪。
李惟儉心下怪異,眼見賈母出言挽留,便順勢留了下來。
王夫人既開了口,王熙鳳便也幫襯道:“老太太也知儉兄弟心思最正,有儉兄弟見證,料想外人也不會胡亂嚼舌。”
待賈赦入得內中,隨行的竟是賈政。賈母問過才知,家中出了這般大事,賈政今日告假回返,專門處置家事。
當下賈赦親自將夏守忠等送出門外,目送其乘車走遠,這才回返。
眾人回返榮慶堂裡,賈母甫一落座,輪椅上的鳳姐兒便長出口氣道:“娘娘還是想著家裡的,娘娘既這般說了,料想再無後續首尾,老太太也該放心了。”
賈代儒頷首道:“不錯,勞煩派人將賈薔、賈珩、賈珖也叫來議一議吧。”
賈珍沒出事兒之前,雖對賈蓉多有苛責,非打即罵,可對族人還算照拂。婚喪嫁娶、處置糾紛、撥付錢糧、監管私學,一應事務,料理的還算妥當。因是還算得人緣。
王夫人心下雖不待見李惟儉,可這會子視那承嗣一事為囊中之物。因是心下再厭嫌,想著李惟儉總是蘭哥兒的親舅舅,斷不會在此事上便宜了外人,這才出言挽留。
賈母當麵應下,夏守忠便笑吟吟一甩拂塵:“如此,咱家這就回宮回話兒去了。”
此事定下,賈赦便道:“另有兩樁事,一則宗祠便在寧國府中,如今寧國府為聖人收回,這宗祠如何處置?另一則,先前都是寧國府承嗣,如今珍哥兒、蓉哥兒落了難,承嗣一事該當如何啊?”
李惟儉挨著賈政落座,偷眼四下打量,便見提及承嗣一事,內中除去老爺賈政還在愁眉苦臉,餘者,不論是大老爺賈赦、邢夫人、王夫人還是王熙鳳,儘皆雙目放光!
賈敦便道:“老叔公,承嗣一事事關賈家京師八房,須得八房齊聚才是。”
賈敕、賈效、賈敦三人,因著輩分,與賈赦多有往來,料想會支持榮國府承嗣。餘下玉字輩的賈珩、賈珖卻不好說了。
賈代儒便道:“老嫂子客氣了,總是要老嫂子掌個總。”
待賈母頷首,賈代儒方才轉過頭來,衝著眾人道:“那咱們便議一議吧。”
賈家宗族之事,再是親戚,李惟儉也不好參與,因是起身拱手道:“老太太,此事晚輩不好胡亂開口,這邊廂就先行告辭了。”
當下賈璉、賈赦、賈政去迎,王熙鳳張羅著又搬來幾把椅子。過得須臾,賈代儒領著文字輩幾人,隨著賈赦、賈政、賈璉一並入內。
說過賈珍、賈蓉之事,唏噓之餘,賈代儒便道:“寧府遭此厄難,實在是咎由自取。方今之際,老嫂子,須得商定承嗣一事,也好再立宗祠。”
賈母便道:“千錯萬錯,都是珍哥兒、蓉哥兒惹得禍,與珍哥兒媳婦無乾。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珍哥兒媳婦往後就住在府中,比照鳳哥兒例。”
眾人彼此見過禮,這才分賓主落座。賈代儒輩分與賈母相當,因是坐在左麵上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