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棺!
龍靈雙手在空中的片片黑鱗上撫過,頭卻直接轉過一百八十度,直勾勾的盯著我。
那轉動有些恐怖,就算是我看著也感覺驚悚。
同時因為她的話,心頭刺無比,拉著的弓卻越發的緊“我和蛇棺到底是什麼關係?”
為什麼說蛇棺對我而言,隻有無比的痛苦?
龍靈卻低低的笑“上次你用那桃木釘準備鎮住我的時候,神念相交,看到了我是怎麼殺墨修,怎麼一刀刀剮在它蛇身上,刮鱗片肉抽筋拔骨——”
“這些你到蛇棺裡,會想起來的,你會時時刻刻謹記著,要恨我啊!”龍靈眼中淚水不停的下落,好像在血霧中散開,又好像如珠般在空中跳動。
明明她以古怪的姿勢看著我,可眼裡看的,卻又似乎不是我。
隨著龍靈的話,我眼前那些黑鱗好像瞬間聚攏成一條漆黑的大蛇。
鱗皮被那把石刀刮開,微粉的蛇肉被一片片的剮下來,每片都薄得晶瑩透亮。
然後一隻纖巧的手將一根根蛇骨抽出來。
那條黑蛇,依舊是那樣沉眼看著……
我心裡開始抽痛,忙用力咬了一下舌尖,抬手對著自己眉心重重一點。
眼前的幻象又瞬間消失,那些黑鱗如同漂浮在水中的碎鱗,根本看不清蛇身形狀。
我沉吸一口氣,朝龍靈沉喝道“以你的本事,根本殺不了他!”
“可他願意讓我殺啊……”龍靈昂著頭,嗬嗬的大笑“何悅,墨修為了你,最多隻不過是生死置之於外。可我的墨修……”
龍靈臉上的閃過甜蜜,沉眼盯著我“明知道我要將他千刀萬剮,片肉拔骨,也任由我這樣。是不是比你將墨修送給彆人,還偉大!”
隨著她的話,我眼前不停的閃動著那條黑蛇的雙眼。
那樣沉靜,好像沒有痛苦……
可我看著卻揪心的痛。
龍靈依舊在笑,得意、癲狂,又好像很甜蜜。
“我知道你在等,等蛇棺打開,然後找一個射殺我的機會,然後你再掌控蛇棺。”龍靈十指靈活的彈動著。
每根手指都不停的點著一片片的黑鱗,語氣卻很無所謂“可有墨修在,有蛇棺在,連阿熵都拿我沒辦法。憑你,就算把蛇棺送給你,也殺不了我!”
她臉上的表情,如同一個恃寵而驕的小女孩子。
喃喃的道“我的墨修啊,是有無者。視之不見其形,聽之不聞其聲,捫之不可得也,望之不可極也,儲與扈治,浩浩瀚瀚,不可隱儀揆度而通光耀者。”
隨著龍靈一字一句的念著這拗口的古文,我腦中開始嘶嘶作響,似乎有蛇語附和著同步響起。
那些被龍靈撥動著的黑鱗似乎開始挪動,一片片的朝著外麵挪去。
腦中那蛇嘶的聲音更大了,這次龍靈明明沒有說什麼。
可我腦中那個低淳而陽光的聲音,依舊在念著“有始者,有未始有有始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始者。有有者,有無者……”
旁邊一個女聲卻嬌嗔道“這到底是有還是沒有……有始還是沒始,你直接告訴我,你到底是條什麼蛇。讓我背這些,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那低淳的聲音好像在笑,又在低聲安撫著“這是《淮南子俶真訓》雖然拗口,可你背熟慣通,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蛇了啊。”
那女子還在嬌嗔不肯背,可那低淳的聲音卻依舊好聲好氣的哄著。
隨著話語越發明顯,那些黑鱗好像閃過一道道的畫麵。
我居然看到墨修摟著龍靈,就靠坐在摩天嶺的那根石柱邊上,一邊哄著她,一邊低聲教她。
摩天嶺高聳入天際,遠處是晴空萬裡,下麵是廣袤山脈,白猿不時攀上來送些果子,輕風微拂。
墨修和龍靈親昵的靠在一起,一個滿臉嬌嗔,一個柔言細語、滿臉寵溺的低哄教著。
龍靈一字一句的跟著念,還有的念錯,墨修卻不厭其煩,寵溺的笑著糾正。
那畫麵……美好得如同神仙眷侶。
可這樣的畫麵,和那條黑蛇被龍靈一刀刀刮鱗剮肉融彙在一起。
我拉著弓弦的手都在抖,心好像也被那把石刀,一刀刀的剮著。
重重的喘著氣,抬頭任由雨水滴落在我臉上。
冰冷的雨水讓我清醒了不少,那些畫麵慢慢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