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隱約想起了以前看過魯迅先生的文章,有一個假設。
一間鐵屋子,沒有窗戶,且無法毀滅,裡麵有許多熟睡的人,不久都要悶死。
這時有幾個人醒了……
是叫醒這些人,讓他們在驚慌和痛苦中掙紮著死去。
還是任由他們在熟睡中離世。
以前“我”和龍岐旭討論過這個問題。
他告訴我,隻要有人醒了,大家一起,就不能說沒有衝出去的希望。
最怕的是,叫醒了所有人,有的心懷希望,有的心懷絕望,還要潑冷水。
所以龍岐旭明知道自己血脈不純,是龍靈嘴裡的“雜種”,卻靠奪了於古月的伴生蛇,以及吞食了很多與他血脈相同的存在,變得現在這麼強大。
他想解除天禁……
卻又不想碰到心懷絕望,潑冷水的人,所以他選擇了阿熵和龍夫人作為盟友。
可現在麵對清水鎮這些人,他們不隻是要在鐵屋子裡悶死,而是他們出去還會吞噬其他人。
那個時候鐵屋子裡,最痛苦的其實不是熟睡的那些人,而是醒來的那些人。
繼續裝睡是不可能了;看著所有人在睡夢中死去,又於心不忍;叫醒所有人,卻又難免有絕望潑冷水的!
但看著範師母,我卻又不知道她們錯在了哪裡。
人生來就有貪癡嗔,她們其實也不過是普通人,隻不過出生在了清水鎮。
“趁著你們還能出去,衣櫃裡那東西還沒有引著你們,就出去。”範師母見我和墨修沒動。
朝我厲聲道“這小區裡的人都不正常了,你彆管這些人,彆想著分那點錢,你出去好好活著,彆浪費了老範一片心。”
說到老範,範師母臉上卻露出了尷尬的神色,估計想起了衣櫃裡那個“老範”。
一邊感覺自己對老範不忠,一邊又舍不得這個和老範一模一樣,甚至有著老範部分記憶的存在。
我看著她關切的臉,低頭看著她腳下湧動的血虱,知道自己必須在白天做出決定。
晚上的時候,陰氣上升,小地母會吸食他們的血肉,而且會醒過來。
隻有白天陽氣重的時候動手,將這些人一舉擊殺,才不會驚動小地母。
我扭頭朝墨修道“當初風家轉給你的那十億還在嗎?”
墨修先是愣了一下,跟著朝我道“你要用錢?”
我點了點頭,墨修嗬笑了一聲,朝我道“我明白了。小區那邊有一個小操場,我讓風家那些保安將裡圍起來,我拿足夠多的錢過來吧。”
“有這麼多嗎?”我不由的轉眼看著墨修,他什麼時候這麼富有了。
墨修看了一眼範師母,毫不忌諱的道“錢,不過是一張紙而已,你的目的,就是讓所有人都聚到一起,這其實很容易。”
他拍了拍我的手,輕歎了口氣“我會讓他們開開心心的離開的。”
果然最了解我的,還是墨修。
一邊範師母臉帶驚色,跟著卻又似乎想起了什麼。
卻在等墨修走後,才朝我道“離開哪裡?”
我捏著石刀,沉眼看著範師母,低聲道“你去和老範……”
其實我不想稱呼那個衣櫃裡的東西作“老範”,以前我一直感覺老範很煩。
可在八邪負棺的時候,他主動找上我,跟我說的那些話,我卻又感覺他其實也不算煩,就是囉嗦了一些。
是他告訴我,有些東西,會超越於生死之外。
他那時已經算是死了,卻又安心消失。
記掛的,也隻有眼前這個師母。
我突然不敢和範師母直視,低頭摸著石刀,沉聲道“和他告個彆吧。當初真正的老範因為我,沒有和你告彆,這次,就當補上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