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仙香的地基很快就審批下來了,公家的土地專管員也過來丈量了土地麵積,方家在土地四圍放好樣就開始在自己的土地上開挖土方,挖土方都是人工的,何仙香家沒有這麼多男勞力,隻好請親朋好友鄰居們前來幫忙。何仙香領著方秋平叫來女兒女婿去拉紅磚、扛水泥、購木料、背沙包、燒石灰、拉瓦片、挑土方,把造房子該乾的重活累活儘量都安排自己人去乾。何仙香自己還要磨豆腐、發豆芽、做饅頭、包粽子、碾大米、喂豬養雞和兔子,又自己學來釀米酒的技術。她是個有心人,很早就開始種植可以用來做酒曲用的植物,收拾起許多釀酒曲種子。就這樣辛苦勞作,夜以繼日地投入到為造新房子的前期準備工作當中去。鄰居有人看見她已經兩天三個晚上都沒有怎麼睡覺了,就都過來勸她嬸子,您彆不把身體不當回事兒,您要多休息,累壞了身體,什麼都撈不到了。何仙香笑著說我知道的,這不要緊,力氣出去了,眯一下眼,打個瞌睡,它又回來了。有人又勸她仙香啊,你一個人把一家人的活都乾了,人家吃什麼去,造房子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了的,你要合理分配一下體力呢,這樣下去肯定是吃不消的。有人去告訴方運慶,批評他隻顧看住自己碗裡的老酒運慶,你這人太自私,仙香這樣拚命乾是乾不了幾年身體就會垮掉的,你要多擔當一些,不要以為自己貨擔一挑,其他什麼事就都是仙香的了。一個女人這樣裡裡外外操勞下去,是鐵也要熔化了的。方運慶聽了,反倒哈哈大笑起來說“你們不曉得我老婆是個閒不住的人,你不讓她乾,那才是要她的命。你們放心,我會多去勸說就是。”
方運慶家的新房明天就要上大梁了,這是造房子最重要的一個步驟,隻要大梁一上,鞭炮一響,這新房也終於算是到了收尾的階段了。
何仙香這幾天已經忙得顧不上去到建造新房的地方去看看了。她這幾天晚上時間沒有允許她合過一下眼皮。吃過晚飯,幫工們都紛紛回去休息了,木匠師傅也交代清楚明天上大梁所需要的東西,包括多少紅綢緞、多少鐵釘鐵環子、多少煙糖餅乾果盤果品、多少人員配置等等,何仙香還要考慮明天中午宴請多少客人,安排多少婦女來做廚房幫手,向鄰居借用多少碗筷,買多少蔬菜、砍多少肉、溫多少酒是由自己來安排的。饅頭也需要在今天晚上提前做好。
晚上其他事情都已經一一落實好了,就隻有磨豆腐的工作還沒有完成。何仙香洗刷好碗筷,先把泡在冷水裡的黃豆抓在手裡放鼻子上聞了聞,又在手指間捏了捏,她在觀察黃豆浸泡的柔軟程度,隻有在黃豆充分吸收水分後才可以把它放進磨盤去磨漿。她安排方秋平來幫她一起乾這些活。兒子說媽呀,這件事你還是安排我姐來乾吧,你晚上好好休息吧,明天你又要出大力氣的。何仙香說,你姐的事明天都安排好了,晚上我已經叫他們睡覺去了,這些活乾起來了也不累,還是我們自己乾吧,等過了明天,我們都好好調養去。
方秋平說那我叫我爸過來,我和他一起乾,你還是去休息吧,等我和爸把黃豆漿磨完後我再去叫你起來做豆腐吧。
何仙香笑著搖頭說“你爸是個急性子的人,我不放心他能把豆腐漿磨好,這樣明天做出來的豆腐產量不高,這黃豆豈不就白白浪費掉了,媽媽舍不得浪費。”
媽媽又對秋平說“現在媽媽還有其他事要乾,你先去睡個把鐘頭,到時候媽媽來叫你。”
秋平說“媽,你還有什麼活要乾,你彆乾了,你告訴我,我讓蘭蘭和彩麗去乾吧。”何仙香說“她們兩個沒有經驗乾不來的,這事你彆問了,也彆呆在這裡,趕緊回去眯一會兒,等下晚上恐怕就沒得睡了。”
方秋平被媽推出廚房,隻好上樓去睡覺去了。吳蘭蘭白天也忙了一整天,已經睡得鐵實。
一聲雞鳴打碎了方秋平的“美夢”,方秋平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推了推身邊的妻子道“蘭蘭,幾點鐘了?”吳蘭蘭正睡得香,一轉身朝裡麵方向繼續睡去,並不理會他。方秋平隻好從床上爬了起來,納罕自語道雞都起啼了,時間一定是過深夜了,媽說好讓我去幫她磨豆漿,為什麼她還不過來叫我呢?他想是不是媽媽一個人開始乾起來了,看他睡得香,就不想叫了,這也不對的,磨豆漿至少得兩個人配合著來,一個人是根本無法乾的。方秋平從樓上走下來,廚房的燈還亮著,沒有聲音傳出來,秋平在樓梯就問“媽呀,你怎麼一個人在廚房也不叫上我一聲呢,你聽見沒有,雞都啼過了,天馬上就要亮起來了,這個活還來得及嗎?”
媽媽沒有回聲,方秋平發現媽媽癱坐在一把竹椅子上,頭歪向一邊。方秋平走過去,在他媽媽的肩頭搖了起來“媽,你醒一醒,媽你怎麼在這裡就睡著了呢?”他媽媽順著方秋平的手的推力倒下去。方秋平急了“媽。你怎麼啦,媽你醒一醒。”他一邊抱起何仙香一邊大聲喊叫吳蘭蘭“蘭蘭,你快過來,媽已經快不行了,你快點過來啊!”
方秋平的聲音早已劃破寂靜的長夜在漆黑的四合院天空中盤旋。整個院子裡的許多人都聽到了方秋平的聲音。大家都趕緊爬下床,紛紛向方運慶家趕過來。方運慶因為昨晚上又喝了過量的酒,正睡得死死的搖也搖他不醒。大家手忙腳亂地把何仙香搬上床,樟樹婆用手指死死磕在何仙香的“人中穴”。何仙香終於慢慢蘇醒了過來,她脆弱的聲音還在擔心自己的豆腐磨不成了。吳蘭蘭、方彩麗圍在她旁邊哭,大家想辦法把方運慶弄醒,問他該怎麼辦,方秋平大聲說“還能怎麼辦,先救我媽要緊,大家幫個忙把擔架取過來,我去準備錢去。”
方運慶不斷扇著自己的耳光道“我真是個畜生呀,自己老婆快累死了,我還把自己喝醉,我不是人啊。”
這時何仙香再次蘇醒了過來,&nbp;何仙香搖著頭,用虛弱的聲音對丈夫說“運慶,你不要自責,我這都是老毛病了,與你喝酒一點不相乾的。我就算倒下去了,你也一定要挺住,我們的房子今天還要你去出力的,你一定要聽我的話,彆為我指責自己。”
運慶跪在床頭邊,把妻子的手牢牢握住著哭泣道“仙香,仙香,你一定要挺住,就算我不建這房子了,我也要把你的病先治好。”
擔架已經做好了,大家一起把何仙香抬上擔架。鄰居都自告奮勇站出來,抬起擔架就飛奔著朝醫院趕去。
緊挨病房的是空曠的走廊,在潔白的走廊的儘頭幾個家屬在低聲交談著。大家的神色都很是憂鬱,何仙香已經從縣級醫院轉院到了省城三甲醫院三天時間了。今天病房主任醫生馬醫生也把家屬叫去談了話,醫院已向家屬發出了病危通知書。馬主任明確告訴家屬,何仙香的時日已經進入倒計時了。方秋平問醫生他母親到底還有多少時間。馬主任對他說你母親再醫治下去也是毫無意義的也是無效的。你們接回去儘量讓她活得開心一點,她想吃什麼給她就吃什麼,想什麼你們儘量都滿足她吧,明天你們去辦理一下出院手續,把你母親抬回去。
何仙香的病情在急劇惡化下去。她的神智開始含糊不清起來,有時候人整天都陷入昏迷狀態,連米湯都已經灌不進去了。女兒隻好給她喂一些溫開水,但水喂進去又從嘴角全流了出來。大女兒二女兒多日來都流連在周圍的名山各大廟宇求神拜佛討來各廟的靈丹妙藥送到方家來,可惜何仙香服下去始終沒有任何起色。她依然整天昏睡,何仙香曾經也醒來過,希望自己能看一眼自己經手的新房子的模樣。於是大家七手八腳就把她從床上抬起來,放在擔架上抬過去看新房。可惜在路上,何仙香又一次昏迷了過去。他們把她抬到新房子屋前,何仙香還是一直昏迷著,她沒有最後一眼看到自己的新房子的模樣就又被抬回四合院家中來。女兒們建議父親請巫婆神漢過來做遣返道場,方運慶就請一撥一撥的巫婆神漢過來救場,也花費了不少錢財。但是,何仙香病情還是不見起色。大女兒又聯係到一個叫‘廣明寺’寺廟和尚來做懺,說那裡的菩薩很靈,於是,何仙香最次踏上了‘神靈保佑’的路途。
何仙香最後在廣明寺挺過了十二天,終於‘回天乏術’一命歸西而去,終年六十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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