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題，假作真時真亦假。”宮女站在林芸身側，聲音不卑不亢抑揚頓挫的念著。
“無為有處有還無。”蘇之玉站起身從容應道。
又答了幾句，蘇之蔻這才偏頭注意到她，見她一身打扮清雅華貴，想來是下了一番功夫，淡淡收回目光，轉頭看向埋頭吃糕點的楚思思，“其他女子都爭先恐後的答題，你怎的不出聲。”
“我不會。”楚思思舉起茶杯啜了一口坦誠答道，許是怕她笑話，複又將問題拋回去“嫂嫂不是也不會嗎，半斤八兩罷了。”
蘇之蔻被噎住，古怪的看她一眼，聲音有些惡狠狠的“誰說我不會。”
“下筆千言正桂子香時槐花黃後。”宮女念完，方才還熱鬨的氣氛緩緩靜下來，眾人皆是沉思狀。
“出門一笑看西湖月滿東浙潮來。”蘇之蔻抬手見眾人望過來，沉著答道。
宮女遲疑一瞬，見林芸看過來，連忙繼續開口“一百八記鐘聲，喚起萬家春夢。”
“二十四番風信，吹香七裡山塘。”
“天作棋盤星作子，日月爭光。”
“雷為戰鼓電為旗，風雲際會。”
“風聲水聲蟲聲鳥聲梵唄聲總合三百六十天擊鐘聲無聲不寂。”
“月色山色草色樹色雲霞色更兼四萬八千丈峰巒色有色皆空。”
漸漸的，場麵安靜下來，宴席上隻剩宮女與蘇之蔻對答如流的的聲音，餘光注意到公主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宮女手一抖。
目光移到冊子最下方也是難度最大的一句，輕了輕嗓子“廿四風吹開紅萼，悟蜂媒蝶使，總是因緣，香國無邊花有主。”
蘇之蔻微微蹙眉，垂眸沉思一瞬，眉宇很快舒展開來，臉上帶笑聲音沉穩“一百年係定赤繩，願濃李夭桃，都成眷屬，情天不老月常圓。”
另一邊，楚辭盯著麵前帶著茶香嫋嫋升起的水霧，就聽見對麵男子沉穩的聲音
“朕前兩日聽聞京中茶樓的事，那口出厥詞的賤民朕已派京兆尹出麵處置，你能活著回來是我永朝的福氣，天降福澤予永朝護你得以歸來，希望你不要將這些話放在心上，朕隻想你快些將身子養好回到朕身邊。”
麵前距離過近在倒茶的宮女身上的脂粉氣令他有些不適，麵前被熱茶的霧氣蒙住，楚辭看不清皇上的臉，就注意到宮女的指尖不小心觸碰到壺底，接著手一抖，滾燙的茶水向自己傾到而來。
“哐當”一聲，茶壺從楚辭腿上滾落到地上撞出聲響，宮女大驚失色，跪到地上不停磕頭，“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皇上臉色大變，“騰”的站起身喚來太監，抬腳用力踹在宮女身上，見她捂著肩倒地痛呼，眼底一片陰翳，命人將她拖下去打死。
耳邊是女人聒噪的嘶喊求救聲，皇上臉上更是陰雲密布，接過太監遞上來的毯子放到楚辭腿上輕撫兩下，語氣都是焦急“阿辭，你怎麼樣？可有不適？”
楚辭垂眼看著麵前的手，隻鬢角沁出點點冷汗，麵容淡淡帶些愁雲“無妨，已是很久沒有知覺，隻會多些癢意罷了，那個宮女…”
皇上見她坦然的表情不似作假，鬆下一口大氣，想到那個毛手毛腳的宮女麵色一沉不過是條賤命，她既傷了你，自是要付出代價。”
楚辭一頓，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就聽皇上繼續感歎道“朕慢慢老了，能護著你的時日也越來越少，近日不知因何潭州有水寇作祟，不過數人卻遲遲沒有剿清，下麵的人的膽子越來越大了，讓朕多少有些力不從心，若是鎮國公還在”
說到敏感的字眼，皇上頓了一下，看了一眼楚辭明顯黯淡下來的眼神心有不忍，隨即停下不再開口。
楚辭見皇上目光懷念沉浸在思緒中，垂眸看著自己的腿，淡淡道“皇上皇恩浩蕩，向來勤勉為政、萬民景仰，定會洪福齊天、長命百歲。”
皇上聽完這句話爽朗一笑，走過去拍拍楚辭的肩膀，“那就承阿辭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