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楊侍講不進去坐坐?”
“我是來見一見張公子,現在公子已經麵聖,那麼楊某也算是如釋重負,從此之後,還需每日去翰林院值事,以後隻怕不能常來。”
張安世不由感慨道:“是這樣啊,那麼實在遺憾,我還希望以後都能跟著楊侍講讀書呢。”
楊士奇臉又一紅。
這種事兒,隻要張安世不覺得尷尬,那麼尷尬的就是楊士奇。
楊士奇隻好咳嗽一聲道:“好了,今日就此彆過。”
張安世道:“我送送楊侍講。”
送到了中門,楊士奇不忘囑咐道:“張公子,要謹記著,為人要謙虛慎言,你是國戚,許多人盯著你呢。”
張安世道:“多謝教誨,楊侍講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楊士奇扭捏了片刻:“以後彆總是提及老夫教授你讀書的事,總是掛在嘴邊不好。”
張安世倒沒有多想,就道:“噢。”
…………
而此時,朱棣心裡頭的震撼勁還未過去。
清早的時候,漢王就來認錯了,表示自己和駙馬王寧不該在壽宴上挑起父皇的不愉快。
這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朱棣雖麵上顯得不高興,卻還是道:“王寧現在如何了?”
“在家養傷,傷的厲害。”
朱棣隻點點頭:“教太醫去瞧一瞧吧。”
漢王朱高煦聽了這話,突然覺得自己又行了,看來父皇對自己和王寧還有有感情的。
於是他便道:“父皇,不是說那郭得甘醫術了得嗎?兒臣聽聞他妙手回春,何況他還救下了母後,兒臣對他感激涕零,若是父皇能請他來給駙馬都尉醫治,就再好不過了。”
朱棣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朱高煦,張口想說什麼,可朱高煦卻很興奮。
對呀,我怎麼這麼蠢?
父皇這些日子,一直將郭得甘這人掛在嘴邊,這樣看來,父皇最欣賞的人,就是那個郭得甘了。
現在父皇似乎對那張安世頗為喜愛,如今自己手裡必須得有一個底牌,比如……拉攏住那郭得甘?
“父皇,兒臣對郭得甘,心向往之,何況他對他兒臣有救母之恩,此等大恩大德,三生難報萬一……”
朱棣卻是打斷他:“夠了,王寧能活就活,不能活就去死,救個鳥。”
朱高煦:“……”
“好了,朕還要署理天下大事,爾退下。”
朱高煦怏怏不樂,他實在猜不透父皇的心思,看來……這些時日還是不要招惹父皇為好,但是他得想辦法細細查訪那叫郭得甘的高人,若是此人能為他所用,那麼他這唐太宗的大業也就事半功倍了。
不過他臉皮厚,依舊不肯走,死乞白賴地站在原地。
朱棣心裡惱怒,卻也拿他沒辦法。
老朱家的人,除了建文那個妖孽之外,絕大多數人對自己的兒子還是十分寵溺的,總是帶著一種老農似的子嗣觀念。
朱棣便朝一旁的宦官道:“召大臣覲見。”
宦官匆匆去了,片刻之後,在文淵閣待詔的姚廣孝、解縉、楊榮數人便來進見。
行過禮之後,朱棣指了指案頭上的奏疏,道:“鬆江和蘇州的大災,為何迄今為止,還沒有結束?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解縉站出來道:“陛下,事有輕重緩急,如今押送至鬆江等地的糧食已經告空,鬆江一帶米貴,朝廷想要賑濟,實在是難上加難,再加上陛下營造北平行在,花費又是無數,泉州等地,又要造船,還有陛下操練諸軍……”
朱棣露出不悅之色:“你的意思莫非是……朕花的銀子太多?”
解縉忙道:“臣絕無此念。”
朱棣道:“聽說今年江西大熟,今歲可否征江西之糧,以解蘇、鬆之圍?”
解縉斷然道:“陛下,不可,江西士紳百姓,本已困頓,若是再加征糧食……臣隻怕要激起民變。”
朱棣手慢慢地拍打著案牘,他有自己的盤算,道:“朕的意思是,是讓江西的士紳捐納錢糧,以解燃眉之急,軍民百姓困頓,難道那些士紳和地主還會困頓嗎?權當是借糧吧,來年鬆、蘇等地大熟,朕自奉還。”
解縉聽罷,有些急了,這可不成,這永樂朝上上下下,哪一個大臣不是江西的?永樂朝的閣臣裡有七人,江西籍的就占了五個,六部尚書裡,十八個尚書和侍郎,江西籍的也占了大半。
陛下說是從江西借糧,弦外之音就是向大臣們借糧。
幾個閣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點傻眼,很尷尬,這朱老四有點不要臉啊。
於是大家的目光又落在了解縉的身上,顯然,解縉是內閣首輔大學士,你解縉要頂住壓力啊。
解縉也知道到了這個時候,自己不得不應對了,於是道:“陛下,這幾年……災害頻仍,據臣所聞,如今上上下下,士農工商都是舉步維艱。臣倒是聽聞……近來南京城出了不少富戶,還聽說……武安侯鄭亨,腰纏萬貫……陛下……如今即便從江西借糧,也已是遠水難救近火,何不先從武安侯人等這兒,先行告借一些呢?”
朱棣聽罷,心裡勃然大怒。
解縉這明顯是托詞,意思是要借先從武安侯開始,武安侯都不借,他們湊個什麼熱鬨。
而武安侯那廝,從前朱棣倒是覺得他是一個大氣的人,可哪裡想到,此人如今變了,變得不認識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