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權深深呼吸,慘然一笑:“萬萬沒想到……萬萬沒想到……本王的一念之差,竟淪落到小人欺淩的地步。”
…………
“侯爺,侯爺……”
陳禮跌跌撞撞而來,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陳禮到了張安世的跟前,便立即焦急地道:“寧王入京了,是被紀綱親自捉拿走的,哎……咱們這一次吃虧了,讓他搶了頭功。”
張安世詫異道:“這紀綱夠狠。”
確實夠狠。
至少張安世就不敢乾這件事,開玩笑,他可是未來皇帝的妻弟,甚至還可能是未來皇帝的親舅舅,再怎麼想立功,也不必給自己留一個這麼大的汙點。
可紀綱還是乾了,而且毫無心理負擔。
這人為了立功,已到了不顧一切的地步。
陳禮道:“我還聽聞……北鎮撫司,又加派了大量緹騎,前往南昌府……隻怕,南昌府那邊,也要動手。”
張安世背著手,似乎胸有全坤,口裡道:“彆急,彆急,咱們要後發製人。”
“咱們內千戶所人手太少,南昌府那邊,隻怕顧不上……早知如此,卑下索性拚了,效彷那紀綱,去‘請’寧王,否則,何至於讓侯爺您為難。”
張安世道:“朱金那個狗東西呢?”
“他……”
張安世道:“再等等他……”
說是不急,這是假的,他好不容易釣的大魚,眼睜睜地看著被人截胡了,即便張安世心善,那也受不了啊。
又等了一個多時辰。
朱金總算是氣喘籲籲地來了:“侯爺,侯爺……請看……”
朱金火速地將一遝簿子,送到了張安世的麵前。
張安世低頭,細細去看,越看……越是心驚,口裡忍不住道:“臥槽……”
他不斷地翻閱,越翻越快,越看越是觸目驚心。
張安世驚訝地道:“不會吧,不會吧,這些人……居然……居然……”
朱金急著趕來見張安世,此時是揮汗如雨,卻還是便喘氣邊道;“侯爺,小的瞧見之後,也覺得非同一般,所以趕緊給侯爺您送來了。”
張安世繼續翻閱,身軀不禁為之戰栗:“入他娘,狠,夠狠!”
陳禮一頭霧水:“侯爺,這裡頭是……”
張安世擺擺手,繃著臉道:“現在來不及和你解釋,事關重大,需要立即入宮去奏報。給我備馬,算了,我騎術不行,就不裝逼了,給我備車吧。”
他走了幾步,又想起什麼,便道:“召我那幾個兄弟,告訴他們……給我準備好家夥,隨時聽從號令。”
“喏。”
………………
文淵閣。
一個書吏快步進入了解縉的公房。
這書吏悄悄地在解縉的耳邊耳語一番。
“是嗎?”解縉露出匪夷所思之色。
隨即冷冷道:“禮崩樂壞!”
他隻說了這四字,又好像無事人一般,便低著頭繼續擬票起來。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吩咐書吏道:“我有一句話,你帶給趙王殿下……”
“請解公吩咐。”
解縉壓低聲音,吩咐一番,那書吏認真地聽罷,便悄然而去。
……
“陛下……”
亦失哈匆匆趕來,拜下道:“寧王殿下來了。”
朱棣好整以暇,他跪坐在禦桉之後,這是一處偏僻的小殿,朱棣好像知道寧王要來一般,所以刻意選擇了此地。
相比較亦失哈略顯出的幾分著急,朱棣反而顯得從容多了,他施施然地呷了口茶,才道:“沒有驚擾皇考吧?”
亦失哈道:“應該沒有。”
朱棣點頭:“紀綱此人……倒也有一些用。”
他說著,沒有繼續說下去。
亦失哈會意,便躡手躡腳地出去了。
隨即,寧王朱權在前,紀綱和幾個大漢將軍在後,表麵上顯得恭敬,可實則卻幾乎是押著寧王朱權入殿。
朱權臉色鐵青,步入殿後,竟沒有行禮。
朱棣卻是起身,大笑著道:“你來啦?”
朱權昂首看著朱棣,道:“陛下不必如此,臣弟受了如此欺辱,皆拜陛下所賜,陛下又何須如此呢?臣弟自知死期將至,事到如今,已是無話可說,就請陛下,立即處臣弟極刑吧。”
朱棣臉驟然拉下來:“你既如此無禮,那麼……也好,朕也有一筆賬,要和你算!”
朱棣說翻臉就翻臉。
朱權似乎到了這個時候,也認清了現實。
隻見朱棣怒道:“你與陳瑛私通,可有其事?”
朱權卻是不答。
朱棣道:“你朱權敢做不敢當嗎?“
“我又非囚徒,與人結交,也不可嗎?”朱權道:“陛下未必也太霸道了一些。”
朱棣更怒:“你還想狡辯?你做的事,朕都已知道了,你若是在朕麵前乖乖請罪,朕尚且還能饒你,可如今,你竟還執迷不悟,好的很!”
朱權道:“他日,陛下進了南京城,我雖借兵給陛下,卻也知道,天無二日,人無二主,向陛下求饒,隻求做個富家翁,倒也無妨。可我求饒了,又如何呢?最後還不是連大寧也待不下去,如喪家之犬一般,趕去了南昌府?即便在南昌府,又何嘗有一日安生?似紀綱這樣的爪牙走狗,哪一日不對我朱權嚴加防範?我與你一樣,都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孫,如今你是九五之尊,高高在上,而我朱權,與囚徒又有什麼分彆?”
朱權越說越是激動,他怒視著朱棣,大聲道:“現如今,陛下既說起了這勾結陳瑛之事……豈不覺得可笑?”
朱棣冷冷地看著他道:“你敢反朕?”
朱權道:“隻恨不能成功。”
朱棣突然不再憤怒了,而是用一種平靜的眼神看著朱權:“當初眾皇子之中,你與朕的關係最好。”
朱權道:“我瞎了眼罷了,哪裡知道,你是這般樣子。”
朱棣點頭:“朕身負祖宗基業,有些時候,不得不如此。”
朱權道:“身負祖宗基業的乃是朱允炆……”
此言一出……
朱棣神色驟變。
他拚命地抑製著自己的憤怒,而後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向朱權道:“你舟車勞頓,好不容易來了京城,隻怕疲倦了,不要再說胡話,紀綱……請寧王去休息吧。”
紀綱會意,此時,他心裡不無得意地看向寧王。
“陛下希望臣去那裡休息?”朱權似乎也稍稍冷靜了一些。
朱棣道:“有些事,需紀綱問清楚,詔獄之中,有一個好地方,此地……會收拾乾淨,絕不會讓你受委屈。”
朱權渾身顫抖,他閉上眼睛,猛地又張開,而後死死地看著朱棣,麵上不禁帶著不屑和冷笑。
朱棣又道:“你放心,此番你帶來了家卷,朕會讓他們在鴻臚寺中安頓,依舊還是親王之禮。”
朱權顫抖著道:“也罷,怪隻怪……成王敗寇!”
他說著,正待要動身。
而紀綱這時候,看向朱棣。
朱棣隻眼角的餘光掃了他一眼。
這餘光之中,竟無絲毫憤怒。
紀綱驟然之間,好像明白了朱棣的心意,便含笑道:“殿下……請吧。”
朱權道:“為何不給本王上鐐銬,可有囚車?”
紀綱沒說話。
就在此時,有宦官匆匆而來道:“陛下……安南侯求見!”
此言一出。
朱棣臉色稍稍緩和。
而紀綱的臉色卻快速地陰沉下來。
那家夥………又想來搶功了?
朱棣道:“人在何處?”
“就在殿外。”
朱棣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心情,才道:“叫進來吧。”
片刻功夫,張安世入殿,行禮道:“見過陛下。”
隨即,張安世瞧見了朱權,又笑著道:“這位是寧王殿下吧,下官見過寧王殿下。”
寧王朱權,卻是或多或少的知道張安世的,心知這張安世和紀綱一樣,都不過是錦衣衛的鷹犬罷了,隻是冷笑以對。
朱棣道:“張卿來的正好,此桉,卿與解卿同審。”
張安世道:“臣來此,隻為了一件事。”
“何事?”
張安世道:“臣找到了重大線索,這逆黨……一網打儘,就在眼前。”
紀綱道:“這重大線索,不就在眼前嗎?”
紀綱看一眼朱權。
張安世道:“寧王殿下……不過是他們的擋箭牌而已。”
“……”
此言一出……
殿中突然安靜下來。
紀綱突然有點繃不住了。
而後,他再也無法忍受,道:“不,這絕不可能,寧王……連他自己……都知道罪無可赦,何況……還有……”
張安世壓根沒理會紀綱,而是看著錯愕的朱棣,繼續道:“陛下,這件事,十分複雜,說來話長,臣……也是絞儘腦汁,搜尋了無數的數據和證據,這才找到。陛下是否容臣,立即稟奏。”
朱棣道:“你說。”
張安世深吸一口氣,道:“因為事情過於複雜,陛下……能不能……讓臣先整理一下思緒。”
朱棣道:“好,朕可以等一等。”
張安世沉吟了很久,才道:“這一切……還要從這些逆黨說起。”
他頓了頓:“要不,陛下就當這是一個故事,拿他當故事聽罷。”
紀綱已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這家夥一開始編故事,自己就覺得心裡有點慌。
他看看朱棣,又看看張安世,手心捏滿了汗。
張安世隨即道:“徐聞的事事發之後,有一群人,他們……意識到……朝廷必然要開始追查了,而且,隻要朝廷堅持不懈的追查,他們乾的事,不可能沒有痕跡,所以……他們必然要斷臂求生。”
朱棣側耳聽著。
而朱權臉色凝重,冷冷的打量張安世。
他遠在南昌府,聽聞過張安世的各種傳聞,當然,不可能有任何的好印象。
亦失哈此時興趣最濃,麵帶微笑,似笑非笑的看著張安世。
張安世道:“可是……怎麼樣才能讓朝廷停止追查呢?”
朱棣若有所思:“除非朝廷查出個水落石出?”
張安世道:“不錯,陛下果然聰明,臣在這一點上,就遠遠不如陛下,難怪姐夫一直和臣說,這天底下,誰都可以欺騙,但是唯獨是陛下,決不能欺騙,因為陛下不僅乃是姐夫和臣的親長,更是因為陛下慧眼如炬,聰明絕頂,這世上絕沒有人可以逃過陛下的火眼金睛。”
朱棣臉抽了抽:“這個時候,就不要說這些了。”
張安世悻悻然道:“臣隻是有感而發而已,實屬情不自禁,還請陛下恕罪。”
“陛下說的沒錯,隻有朝廷追查到了真相,這件事……才可適可而止。可是……他們怎麼甘心讓朝廷追查到真相呢。因此……這時候……這些人才布置下了一個亦真亦假的奇謀。”
“在這個奇謀之中,他們首先……利用的乃是陳瑛。”
“陳瑛?”朱棣死死的盯著張安世:“你的意思是,陳瑛是冤枉的?”
紀綱:“……”
說實話……若是陳瑛是冤枉的,那紀綱真的要找一塊豆腐撞死了,畢竟……陳瑛現在的某些器官,都已經被紀綱切片處理了。
張安世卻是搖頭,道:“不,這些人聰明之處就在這裡,他們知道,若隻靠冤枉,是不可能讓陛下相信,陳瑛涉及到了謀反,這陳瑛一丁點也不冤枉,他乾的事……確實和謀反沒有什麼區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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