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健是極聰明的人,現在大抵明白張安世的思路了:“所以……”
張安世道:“所以我得不在乎你的生死,你也不在乎我如何,你我的目的,都是這些種子,我們都是為了報效君恩,是為了國家,為了黎民百姓。”
“鄧公公啊,你可以不計較這些,可是你想想,這麼多將士跟著你九死一生,熬了多少苦,死了多少人,這才換來了今日,這個時候,你的格局一定要高,從現在開始,彆老是和我講什麼私情,開口就說蒼生,閉口也要以皇上結尾。”
鄧健愣愣地道:“可是……這些東西,和蒼生社稷也有關係?”
張安世笑了笑道:“你這是聽我說的,至於有沒有關係,這是我去證明的事。而於你而言,若是有關係,當然又是大功一件,即便是沒有關係,那又怎。本章未完!
第二百三十章:價值連城
麼樣?最多是被我誆騙。可是……你這忠君報國之心,卻是少不了的。”
鄧健恍然大悟,忍不住道:“公子,你長大了,心眼越來越多了,渾身都是心眼。”
張安世一點也不計較鄧建的話,笑道:“沒有辦法呀,樹欲靜而風不止,為了保護姐夫,我得罪了許多人,你見到我的護衛了嗎?我太難了,我現在出門沒有七八十個護衛,都不敢冒出頭來。”
鄧健身軀一震,他闊彆京城太久,對京城的情況不太了解,但想到自己離京的時候,確實太子殿下危機重重。
於是他道:“哎,咱們都難啊,可有什麼法子?做人奴婢的,就得為殿下和公子您拚命,至於公子您……您也要頂住啊,千難萬難,也要咬牙堅持下去。嗚嗚嗚……”
鄧健又激動地掉眼淚,邊道:“咱們是難兄難弟,可再苦再難,又算得了什麼……”
張安世很是認真地應道:“我會的。”
鄧健說罷,終於想起什麼事來,便又道:“方才我們說到哪兒了?”
“再苦再難……”
鄧健搖頭,有氣無力地道:“不對,說到了……為何不問一問咱冷不冷,還有咱餓不餓。咱要餓死了,快去給咱準備一頓好的吧,咱還要好好地洗浴一番,咱還想……”
張安世卻道:“鄧公公,你又湖塗了啊。”
“咋?”
張安世語重心長地道:“我是來接你入宮覲見的,你想想看,你要是吃飽喝足,洗浴更衣,精神抖擻地去見陛下,不曉得的人,還以為你得了什麼肥差呢。你以為我真的不心疼你嗎?你可是看著我長大的,算是我半個乳娘了,我還能害你不成?真的對你不噓寒問暖嗎?”
“你得就這麼去見駕,當著陛下的麵,教他曉得,這一路的艱辛,如若不然,說的就算是再好聽,也不及陛下親眼所見更有效果。”
鄧健聽罷,又是身軀一顫,突然之間,疑心儘去,忍不住再次熱淚盈眶地道:“我還以為你變啦,不,咱還以為你沒變……又不對……”
鄧健一時說不清,說張安世變了,是覺得他沒良心。可說他沒變,又不對,因為從前的張安世,確實沒心沒肺。
到底是變沒變呢?這已上升到了哲學的層麵。
鄧健決定不再思考如此複雜的問題了,此時怒氣已儘散,看張安世的目光也不自然地親和起來,道:“好,都聽公子的……”
說著,乾裂的嘴唇一張一合,低聲道:“回來啦,咱回來啦。”
此時,鄧健的感受,是尋常人無法想象的,遊子回鄉的喜悅,又算得了什麼?鄧健不隻是海外歸來的遊子,卻是真正地經曆了無數的煎熬和生死。
如今,看著故人和故土,如此真切地在自己的眼前,那曾經一次次做夢才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景象,讓他又忍不住失聲痛哭。
張安世拍著他肩,溫聲地道:“乖,彆哭啦。”
“嗯,嗯,不哭。”鄧健吸了吸鼻子:“走,回京……回京……”
張安世道:“京城現在和從前不一樣了,咱們這一路進京,有些話,我交代一下,到時見了陛下,怎麼複命,裡頭卻大有玄機。@精華\/書閣·無錯首發~~”
鄧健道:“好……”
他乾脆利落。
…………
鄧健是誰?
滿朝文武,一頭霧水。
不過消息卻傳來,下西洋船隊的副使鄧健返航。
似乎還完成了什麼壯舉。
當然,這所謂的壯舉,其實朝中許多人,都是漠然以對的。
下個海而已。
在文臣們、眼裡,下海的……都是宦官和賤民,百姓若不安分地待在自己的土地裡耕種,便屬於不能安分守己的典型。
原本朝中的許多人,對於下海就頗有微詞,現在回來了個太監,顯然算不得什。本章未完!
第二百三十章:價值連城
麼。
武臣們對此也是摸不著頭腦,大家正熱衷於研究熱氣球呢,沒其他的空閒。
雖說有人關注水師,可大明的所謂水師,主要還是內河為主,負責巡邏河道用的,而且隻作為輔助作用。
可朱棣還是召了百官來,進行了一次儀式。
當鄧健出現在崇文殿的時候。
百官們見他的模樣,有人忍不住掩鼻,有人隻覺得這是哪一條街上的乞兒。
鄧健卻是行禮如儀,雖是離開已久,可宮裡的規矩,他一丁點也沒有落下。
最終,鄧健叩首道:“奴婢……不辱使命,特來複命。”
他中氣不足,說話也是含湖不清。
朱棣細細地打量他,禁不住動容。
於是朱棣的聲音也不自然地溫和起來,道:“朕聽聞,你在海外漂泊了兩年?”
鄧健道:“陛下,奴婢不是漂泊了兩年,是代陛下巡海兩年。”
朱棣聽罷,更是受用了,凝視著鄧健道:“這海外……如何?”
“海外不甚太平,他們聽聞奴婢來自大明,卻都一頭霧水。”
朱棣微笑道:“這些番人,孤陋寡聞,也是理所應當。”
鄧健道:“不過他們得知奴婢乃是打東邊來的,倒是偶有人……對奴婢提了一個詞兒……”
朱棣不免好奇,道:“什麼詞?”
鄧健道:“說奴婢乃是元人。”
此言一出……
解縉等人立即知道壞事了,一個個小心翼翼地觀察朱棣的反應。
果然,朱棣豁然而起,踱步起來,擰著深眉道:“元人?”
“是啊,當初***西征,建立許多的汗國,也將中原的境況,帶去了天下各處角落,所以天下各處,都知有元。”
朱棣這個人……有兩樣事,你說了他就難免不痛快。
一個是***,畢竟對於朱棣而言,橫掃大漠,乃建立不世功業的捷徑。
想要和唐太宗相比,有什麼比教胡馬度陰山,亦或者是失我焉支山,令我婦女無顏色。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更讓子孫後代銘記呢?
朱棣沉聲道:“外間,還將我大明當元朝嗎?”
“是的,船隊航行的越遠,大家便越這樣認為,任憑奴婢如何解釋,他們也不肯聽。”
朱棣歎息道:“蒙元國祚雖短,卻也有它的長處。”
說罷,又看向鄧健道:“你此行還有什麼見聞?”
“海外有諸多奇珍異寶,有許多東西,奴婢也叫不出名字,隻是奴婢此去,所為的並非是這些奇珍。”
朱棣臉上的橫肉顫了顫,心默默的有點痛。
寶貝……你竟然不帶回來?
鄧健道:“這是因為安南侯,此番教奴婢出海時,諄諄教誨,說是將來大明的希望,就在海洋,得大洋者,得天下也,百姓想要安居樂業,再不饑腸轆轆,就非下海不可,為了天下蒼生,為了江山社稷……”
朱棣壓壓手,不耐煩地道:“到底帶回來了什麼?”
鄧健道:“安南侯所交代的糧種。”
“糧種?”朱棣皺眉起來,不由得哭笑不得。
百官莞爾。
朱棣道:“就隻帶回了這個?”
鄧建道:“若是能移植我大明,則是無量功德,便是天下的奇珍異寶,加在一起,也不及它萬一。”
朱棣看一眼張安世。
隨即,微笑道:“價值連城就價值連城,何須要說什麼加在一起,也不及萬一呢?不過……你此番辛苦了。”
鄧健便叩首,哭道:“奴婢算不得辛苦,隻是這一路來,追隨奴婢的將士,死傷極多,奴婢與乾爹分開的時候,有三艘船,三百二十七人,可如今回來時,隻剩下六十九。傷者又占了一大半。那些死亡者的家。本章未完!
第二百三十章:價值連城
卷……迄今還在盼他們的家人平安而返。隻是現在……他們的屍骨也無法領回,隻好任他們客死異鄉……”
朱棣不禁感慨道:“哎……真是不易啊,你放心,朕自會撫恤。”
“陛下。”
卻在此時,解縉站了出來,道:“下海之後,壯丁的折損極大,寶船的船隊,壯丁的傷亡尚還能接受,若都如這鄧健這般,活下來的人十不存一,臣隻恐……會大大地降低我大明的人口,何況……這死者的家卷……悲愴至極,上蒼有好生之德,以臣愚見,下西洋固然乃國策,不可更改,可像鄧公公這般,如此冒進,卻是大大不該。”
朱棣麵無表情,對於解縉的話,沒有回應,而是看向鄧健道:“朕還聽說,你下了西洋,卻是從倭國回來的?”
“是,奴婢帶著羅盤,一路向西,走著走著,兩年功夫,就到我大明海域了。”
“這是何故?”
鄧健道:“安南侯從前交代,說是咱們長在一個球上,若是一個球,那麼……隻要朝著一條道走,總能回到原點。”
這一下子,眾臣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都覺得匪夷所思。
朱棣也大為震驚:“是這樣嗎?天地竟是個球?”
“若非如此,陛下……便無法解釋,奴婢為何能返航……”鄧健道:“這是奴婢親眼所見。@精華\/書閣·無錯首發~~”
朱棣越來越覺得匪夷所思,便道:“若是個球,那就太古怪了,這豈不是和太陽一般?”
張安世笑著道:“對,陛下,無論太陽,還是咱們腳下,甚至是月亮,其實都是個球。”
朱棣心中頗為震撼。
畢竟是統帥,基本的地理知識還是有的,隻是這一切無法證偽,也隻能姑且信之。
此時,隻見鄧健又道:“陛下,奴婢還有一事要奏。”
壓軸戲,往往都會放在最後頭。
朱棣聽了,看向鄧健,麵帶狐疑:“何事?”
鄧健道:“奴婢在大食等地……還在西洋沿途。聽聞了不少的事跡,其中就有關乎於我大明的。”
朱棣見鄧健說了前頭的話,後頭欲言又止的樣子。
於是他道:“說,有什麼話不可說呢?放心大膽地說出來。”
鄧健這才放心地道:“奴婢……聽當地土人談及,我大明至西洋各處航線,甚至是往大食等地,都有大量的商船往來,運輸貨物,牟取暴利。”
此言一出,方才還議論紛紛的殿中,頓時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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