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王……
張安世對於這個猝不及防的消息,倒是有幾分湖塗。
不過幾個兄弟都來了,儘都是來慶賀的。
朱勇滿臉的得意道:“大哥做了王,以後咱們臉上也有光了,誰要是惹咱們,我便說……大哥乃我大明第一異姓王。”
張?喜滋滋地道:“看誰不順眼便打誰,徐景昌那個小子承襲了公爵,也沒什麼了不起。照樣打他!”
丘鬆麵無表情地道:“是不是封了王,炸死了人也不會有事?”
張安世聽得臉都白了,這八字還沒一撇呢,也不過是蜀王和劉觀那個二五仔上奏而已,雖然這明顯可能是宮中的授意,可也不能半路開香檳,眾所周知,半路開香檳一般死得比較快,好吧!
張安世道:“好兄弟,做壞事可不能報大哥的名號,你們莫忘了,你們出頭,大哥在後頭動腦筋。”
朱勇興致勃勃地道:“大丈夫當如是也,男子漢就要如大哥一般,死為鬼雄,生為異姓王。”
幾個人還處於興奮之中。
張安世見他們自說自話,心驚膽跳,這不符合他做大哥的人設啊,他們的思想若是再滑坡下去,可能世上不會在有三凶之名,隻會有混世魔王,人類公敵張安世的大名了。
張安世便歎息。
這歎息還是起了效果的。
於是朱勇道:“大哥,你咋又謙虛上了?”
張安世便幽幽地道:“不是謙虛,是惆悵,大哥懷疑有人想害我。”
朱勇眼珠子一瞪:“誰敢!”
“你們不要總是咋咋呼呼的,這個世上,不是什麼事都是用拳頭來解決的。你們想想看,為何有人要讓我做這異姓王,我大明可有異姓王?”
三人就一下子都沉默了。
張安世道:“這就對了,做了這個王爺,以後大哥便要被千萬隻眼睛盯著,但凡做了什麼事,都不免要被人唾罵,大哥這哪裡是做王爺,這分明當孫子啊。”
朱勇三人麵麵相覷。
張安世悵然若失的模樣道:“大哥本來還想著,咱們幾兄弟,平日裡有事都是教幾個兄弟上,我這做大哥的,總是在後頭運籌帷幄,總難免讓人覺得大哥不講義氣。做兄弟的,怎麼能不為你們出頭呢?所以每日輾轉難眠,總覺得對不起兄弟,想著以後在有事,大哥一定要先上不可,這才教義薄雲天,叫堂堂大丈夫。”
“可誰曉得,好死不死,偏又有人要將大哥推到這風頭口尖上,教大哥為萬千人矚目,人人嫉恨的位置,哎……這叫大哥以後還怎麼為兄弟出頭,這不是要教大哥做那等隻沽名釣譽,卻隻做好人,教自家兄弟做壞人的小人嗎?”
說到這裡,張安世長歎一聲,又道:“大哥這樣卑鄙地活著,想一想便覺得不痛快,無信無義,苟且偷生,真不如死了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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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安世說到此,聲音頓下。
不過劇本有點沒有朝著張安世的方向走,三人呆若木雞地看著張安世,一言不發。
張安世一時看不明白他們的心思,咳嗽一聲道:“你們說說話啊。”
朱勇撓撓頭道:“大哥說的話,好像有點生澀難懂,我先琢磨琢磨。”
張?這時道:“大哥……我們曉得你的難處,你不必介懷,咱們兄弟不分彼此,誰出頭都是一個樣,大哥本事比我們大,還比我們聰明,自然要更費心神,我們心疼大哥都來不及,大哥咋還說什麼苟且偷生、無信無義的話?”
張安世大喜道:“老三若是這樣想,大哥就放心了。大哥沒用……嗚嗚嗚……”
朱勇反應過來:“三弟說的對,俺也是這樣想的。”
唯有丘鬆,依舊一言不發,一副古井無波的樣子。
反正張安世也不在乎丘鬆的想法了,這家夥腦子有點小毛病,若是成日去琢磨他,張安世懷疑自己也會變得精神不正常。
於是張安世道:“總而言之,無論如何……咱們肝膽相照,大哥吃肉,便有你們的湯喝。對啦,你們來的正好,這兒正好有一件事,要交代你們辦,這事啊……大哥思來想去,也隻有你們來辦才最是妥當。”
三人又開始麵麵相覷。
朱勇覺得自己繞暈了。
自己方才來是乾什麼的來著?
不過此時,卻是痛快地應下:“大哥吩咐便是了。”
……
三兄弟興匆匆的走了,最高興的便是丘鬆,丘鬆顯得很得意,因為張安世交代他的事,讓他生出一種本能的亢奮。
而接下來的人,就正常得多了,卻是楊溥。
楊溥微笑,先朝張安世行了個禮。
“見過都督。”
張安世隨和地道:“楊先生,不必客氣,來坐下說話。”
楊溥便欠身坐下:“新近的奏疏,都督可有耳聞嗎?”
“你說的是蜀王殿下?”
“正是。”
張安世道:“我何德何能,怎麼敢被封異姓王?蜀王殿下是好意,卻是要將我架在爐火上烤啊。”
“都督不願意接受?”
張安世臉抽了抽,不接受才見鬼了呢,雖說曆朝曆代,接受這樣恩榮的,必定會有好下場。
可明朝張安世熟啊,隻要不是在太祖高皇帝時期,朱家人敢封,有什麼不敢接受的?
更何況這是陛下冊封的,未來繼位的不是他家姐夫就是他家的外甥。怎麼,朱家贅婿,不朱家外甥還敢欺舅?
等過了幾代,所有人都接受了這個事實,就斷不會有人提出質疑,反而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了。
張安世見楊溥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似笑非笑的樣子,張安世顯得有些難堪,便道:“這……這……我張某人德薄,如何敢承此厚恩?可若是宗親和大臣們力主如此,而陛下深謀遠慮,覺得此舉有益天下,我雖是誠惶誠恐,可以陛下和蒼生為念,也隻好勉為其難了。”
楊溥繼續微笑。
張安世不自在極了,便道:“楊先生來此,隻怕不隻是為這個來的吧?”
楊溥此時卻是有些出神起來,不知在想什麼。
於是張安世道:“楊先生,楊先生……”
楊溥這才回過神。
張安世便忍不住道:“楊先生在想什麼?”
“下官不敢說。”
“我們是自家人,說了也無妨。”張安世鼓勵道:“我這個人,不懂人情世故,還需楊先生指點。”
楊溥是個很謹慎的人,此時定了定神,卻道:“下官方才在想,都督方才的言行舉止,與太子妃娘娘一樣,果然太子妃與張都督乃是姐弟,都是有大智慧的人。”
張安世頓時豎眉:“你來消遣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