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張安世道:“怎麼好端端的……”
朱高熾道:“你這小子……”狠狠拍了拍張安世的肩。
而後,朱高熾露出一絲真心實意的微笑,道:“本宮是萬萬沒想到,本宮也有精氣十足的今日!”
這一句,自是大大的誇獎。
知道自己身體好壞的人,永遠都是自己。從前走幾步便氣喘籲籲,因為身體超重而步履蹣跚,每日都是無精打采,總覺得渾身都是不適的日子,朱高熾自己再清楚不過,這已一去不複返了。
此時,有宦官來,道:“陛下駕到,陛下的聖駕要來了。”
張安世不敢怠慢,跟朱高熾無聲地打了個招呼,轉頭便對朱勇道:“我去迎駕,你在此布置。”
說著,張安世拔腿便走。
聖駕抵達大營,隨來的有百官,也有各國的使節。
酒宴早已預備妥當了。
是在一處大營帳進行的。
朱棣下了步攆,便領著眾臣至大帳。
在這大帳外頭,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朱棣的視線掃過,其中一人,令朱棣的目光稍稍地停頓。
他忍不住輕挑眉頭,這個校尉看著有一丁點的麵熟啊。
不過到底是誰,他一時想不起來。
隻是朱棣並不在乎這些細節,隻覺得這個人……有些像自己的次子朱高煦。
當然,朱高煦又怎會出現在此呢?
他隨即莞爾一笑,便收回了視線,相像之人,多的是。
等他至大帳中升座,近臣與瓦剌汗、韃靼汗、朵顏汗紛紛列席。
無數的美味佳肴,自是呈上。
明朝的皇帝,可能是因為太祖朱元璋的緣故,所以膳食都十分的油膩。
譬如這個時候的朱棣,供奉他的禦膳,按照規格,往往是按酒四品,焚羊肉,清蒸雞,椒醋鵝,燒豬肉,豬肉攛白湯,飯用鵝,雞三隻,羊肉五斤,豬肉五斤,白粳米二鬥,茶食九斤,香油餅九十片,砂糖八兩,赤豆一升,雪梨鮮菱並二十斤。
基本上,都是大魚大肉,肥膩無比。
若是皇帝設宴,膳食便又要增添,如胡椒醋鮮蝦、火賁羊頭蹄、羊肚盤、粗腰子、蒸鮮魚、絲鵝粉湯等等。
這些膳食,看上去玲琅滿目,色香俱全。
不過張安世,卻是從來不吃的。
其實理由也很簡單,因為禦廚和禦醫一樣,都是世襲的。
一個廚子做菜做的好,在太祖年間入了宮,那麼他兒子是禦廚,孫子也是禦廚。
因而,一般宮中的膳食,貴人們都吃不慣,往往會增設內膳房,讓擅長烹飪的宦官,做一些拿手的小菜吃。
所以朱棣落座,隨口嘗了一塊羊肉,其餘之人,也都乾笑著動筷子。
張安世就是連裝都懶得多裝了,空著筷子塞進嘴裡抿了一口,便算是儘了意思。
此時,朱棣道:“交各部的博克武士來。”
不多時,便有六人入帳,六人都頗為壯實,而後行了禮。
朱棣看著此六人,頷首道:“不錯,不錯,是好漢子,爾六人博克給朕看,且看誰拔頭籌。”
六人便看向自己的首領,而後點頭,一一退出了大帳。
大帳之外,帳簾卷起,緊接著,便是六個武士,捉對開始摔跤起來。
朱棣則取溫酒細品,眾臣則露出愉快之色,三個蒙古汗,自也說了一些吉祥的話。
隻是他們的心思,卻都在帳外。
朱棣對摔跤頗感興趣,當初駐紮在北平的燕王衛也有類似的搏戲,看著帳外的武士彼此之間角力,便放下了筷子,全神貫注地看著。
這六個武士,自是精挑細選,說是摔跤,不如說是自由搏擊,在擊敗了自己的對手之後,便又重新捉對廝殺。
一時之間,緊張的氣氛便漸漸生了。
尤其是到了後頭,搏鬥越發的白熱化,那瓦剌的武士,氣力極大,連摔翻了兩個對手,獲得了滿堂喝彩。
到了最後的時候,這瓦剌武士終於將最後一人掀翻,那人呃啊一聲……整個人重重的摔下。
“好。”朱棣顯的格外的激動,他站起來:“此真漢子也。”
瓦剌汗頓時滿麵笑容,激動的道:“皇帝陛下,此乃我部的勇士烏日格。”
朱棣道:“叫進來,賜他酒肉。”
對朱棣而言,叫這些人來博克,既源於自己對摔跤的興趣,另一方麵,也是彰顯諸部對他臣服的昭示。
這叫烏日格的人進來,拜下,朱棣讓人取肉一斤。
他直接拿手抓著,當著君臣們的麵大快朵頤。
朱棣道:“來人,賜他金帶和金銀。”
烏日格似乎曉得一些漢話,結結巴巴地用漢話回答:“陛下的恩賜,下臣感激,我素知大明最擅火器,就不知這博克,大明可有勇士,或可較量一二。”
瓦剌人常年在大漠之中遊牧,不擅辭令。
可能是因為此人大勝,不免生出驕傲之心,此時想讓皇帝看看他瓦剌武士的厲害,便希望再來幾個對手,好一展身手。
卻殊不知,這一句話,卻令大帳中氣氛一下子凝固下來。
那瓦剌汗不禁惶恐起來。
正猶豫著要不要請罪。
三部之間相互博克,在朱棣麵前搏殺,若是勝了,這大明皇帝自然龍心大悅。
可挑釁漢人,卻有另一層意思。現在瓦剌汗隻等著和大明締結更好的商約,做他的二手販子呢,這烏日格的話,若是彆有用心的去理解,大可以認為這是瓦剌想要挑釁大明。
朱棣麵上似笑非笑,他看著烏日格。
此時自然是要答應的,因為沒有不應之理。
可問題就在於……教誰去好,這才可以確保有必勝的把握。
畢竟一旦輸了,麵上就怕是不好看了。
就在此時,張安世站了起來,道:“陛下,臣從模範營中隨便挑選一人,和他玩玩。”
朱棣頷首。
張安世便朝宦官道:“去告訴朱勇,選一人來。”
宦官便匆匆而去。
朱勇一直在帳外頭候著呢,方才見這摔跤,早看得熱血沸騰。
宦官道:“郡王殿下有軍令,教朱將軍挑選一人,陪他們玩玩。”
“要挑誰,為何不明說?”
宦官一時也不好回應,隻好用張安世的原話道:“殿下的意思是……隨便挑選一個……即可。”
其實宦官已算是暗示了。
之所以要隨便挑選,其實就是殿下那邊需舉重若輕,表示我大明的勇士應有儘有,隨便拿出一個,也不好小看。
可朱將軍,這摔跤可涉及到了陛下的臉麵,你可要慎之又慎啊。
隻是朱勇聽到大哥這話,下意識地與身邊的張、丘鬆一齊看向了朱高熾。
在他們看來,在大哥眼裡,這所謂瓦剌武士,屁都不是,那就挑一個弱一點的陪他玩一玩,若是挑了精銳出來,反而顯得咱們模範營沒本事。
丘鬆便朝朱高熾努努嘴:“你去,將他摔翻。”
朱高熾:“……”
朱勇和張對視一眼,他們沒做聲,這等事,讓丘鬆去乾就好了。
邱鬆看朱高熾不動,催促道:“快去。”
朱高熾看著一絲不苟的丘鬆,在短暫的懵逼後,或許是在營中早已習慣的緣故,竟是條件反射一般,解下自己的甲胄,卸下腰間的佩刀,而後活動了一下胳膊,便慢悠悠地走出自己的崗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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