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人道:“算了,算了。”
卻是刑部尚書金純,金純道:“要注意臣儀……”
胡廣氣惱地大呼:“這是作亂,是結黨營私。”
“胡公說誰結黨?”金幼孜盯著胡廣。
“說的就是你!”胡廣怒瞪著他。
金幼孜冷冷地道:“你我同鄉,我素來敬你,可你左一句矯詔,右一句結黨,這是君子所為嗎?”
胡廣眼帶諷刺看著他道:“我是否君子暫且不論,你卻是小人。”
金幼孜道:“你與張安世有私仇,所以得聽張安世封親王,所以視而不見,因私廢公,才是小人。”
“無恥!”胡廣勃然大怒地大吼。
“你才無恥!”
胡廣怒極了,捋起袖子便要揚起拳頭去打,可終究舉起了拳手後,還是忍住了,便揮舞著拳頭道:“你再說一句。”
“無恥,怎麼,你還要打人?”
“你以為老夫不敢打?”
“無恥之徒,你打打看。”
“打的就是你。”
“你打。”
“我今日非要教訓你不可。”
“你打。”
“我……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你倒是打啊!”
胡廣終究還是將手放下,藏在袖裡,而後繃著臉道:“我是不會中你的奸計的。”
金幼孜澹澹道:“胡公也不過如此。”
胡廣冷哼道:“這些話對我無用。”
眾人看的目瞪口呆,竟是瞠目結舌得說不出話來。
隻是此時,許多人已意識到……接下來……這陛下或許還未咽下最後一口氣,亦或者……屍骨未寒之時,一場風暴,已是醞釀了。
…………
“殿下,殿下……”
有人邊叫著,邊急匆匆至地小跑到了文樓。
走進偏殿中,宦官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打……打起來了,差差……一點打起來啦。”
朱高熾和張安世本在此侍奉,聽到消息,不由目瞪口呆地道:“誰要打?”
張安世則是顯得很興奮,興致勃勃地道:“誰打贏了?”
宦官緩了緩氣,便細細地將文淵閣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朱高熾:“……”
朱高熾顯然是驚呆了。
張安世倒幽幽地道:“原來還沒有打起來。”
他不由得有幾分遺憾。
明朝曆史上大臣打架的事不少,不過永樂朝不多,好不容易能有點動靜,結果卻是光打雷不下雨。
可朱高熾卻是皺眉,他關心的是另一件事,於是道:“大學士有分歧?還是關於陛下口諭的事?”
他不敢說遺旨,隻要他父皇一息尚存,這就還是口諭。
張安世才想起,他……好像要做親王了。
不過張安世也不是傻瓜,他這個親王,是有代價的。
親王更像是一個獎品。
很顯然,陛下不可能發布這樣的口諭,那麼……傳出這樣的口諭,可能性就隻有一個了。
那就是有人希望張安世就藩。
不得不說,這一手很厲害,因為這是打著為了張家好的名義。
去新洲做土霸王,世世代代為藩王,這是多大的厚遇?
朱高熾背著手,看了張安世一眼,道:“這到底是不是出自父皇之口?”
說著,朱高熾來回踱步,顯得不敢確定。
因為這還真可能是他那父皇能乾得出來的事。
朱高熾是至孝之人,朱棣的遺詔是一定要遵守的,畢竟……他是克繼大統的繼承者,若是推翻遺詔,那遺詔中還讓朱高熾克繼大統,是否也要推翻?
張安世卻是突的道:“姐夫,你在此歇一歇,我去看一看陛下的龍體……”
朱高熾皺眉,他本想和張安世好好議一議呢,誰料張安世要腳底抹油,便隻好無奈地搖搖頭道:“父皇要緊,你且去吧。”
朱高熾顯得極為疲憊,今日實在折騰得太多了,他跌坐在椅上,神色愈發的暗然。
張安世卻已一溜煙的進入了寢殿。
此時的寢殿裡,除了朱棣,便空無一人,這是朱棣的意思。
於是當張安世躡手躡腳地進去後,朱棣還躺在那,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猶如死人一般。
張安世走近一些後,便行禮道:“陛下,陛下……”
朱棣卻依舊沒有動靜。
張安世耐著性子,又低聲呼喚了幾聲。
朱棣依舊沒有動彈。
張安世無奈,隻好悄悄到了榻下,低聲咕噥了幾句。
這幾句話,就好像強心針一般,猛地……朱棣豁然坐起。
朱棣虎目炯炯有神地瞪著張安世道:“是嗎?”
張安世苦笑道:“都要打起來了,鬨的人儘皆知,怎麼能有假……陛下……方才當真說了……要加封嗎?”
朱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你以為朕這般愚蠢?”
“啊……這……”張安世聽罷,不由得神色暗然。
朱棣注意到了張安世的情緒,卻道:“教你就藩……這定是彆有所圖,居然是金幼孜……朕還真是萬萬沒想到……原以為……會是胡廣……”
“啊……”張安世一臉詫異地道:“陛下竟疑心文淵閣……”
朱棣緩緩地道:“方士的事……絕不是幾個尋常的官吏就可擺布,背後……的人,一定不會那般簡單。若當真隻是區區幾個小賊,一個侍郎,一個韓林,朕豈會忍耐這麼久,與那姓徐的人周旋呢?”
他頓了頓,又道:“朕原以為文淵閣裡,疑心最大的乃是胡廣。胡廣此人,大智若愚,看著像個傻瓜,可朕一直覺得,他可能沒這樣簡單。”
“其次可能是楊榮,楊榮此人,太聰明了,一個人如此精明……教人覺得深不可測,難以摸透,所以朕才有了那麼一丁點的戒心。”
“可萬萬沒想到……”說到這裡,朱棣深深地擰緊了眉心。
顯然,這個結果實在令他太意想不到了。
張安世則是覺得朱棣方才的分析很是有理,便下意識地點點頭。
接著,張安世緊緊地盯著朱棣詢問道:“陛下……現在該怎麼辦?”
頓了頓,張安世又道:“臣這邊,錦衣衛可以隨時……”
朱棣抿著唇,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而後慢條斯理地將背靠在身後的床沿上,接著彆有深意地看了張安世一眼,才道:“金幼孜為何要矯詔,他矯詔……真的可以達成目的嗎?現在看來……似乎……文淵閣對他並不支持……”
張安世聽罷,心頭一震,似乎也開始回過味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