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勳點了點頭,道:“好生做事。”
垣喜是秦州略陽人,廣義上的關西人,由他來當中尉,對於管理以關西流民為主體的王國軍較為方便。
劉靈在一旁看得眼紅。
垣喜那傻子,原本家奴一個,跟了陳公後,慢慢發跡。之前在親軍中擔任督伯,掛了個副牙門將的七品官,現在又升為六品中尉,一步一個腳印,真的讓他酸得不行。
明公,我也敢打敢拚啊!
在場的關西士人子弟看了,都沒說什麼。
世道崩壞了,麻木了。
一介家奴也能當六品官,隻能說這個世道病了。
“薑覃,君可為大農。”
“杜貅,汝為郎中令。”
....
邵勳一口氣任命了好幾個人,都是關鍵職位。被換下的人也沒有過分難受,邵勳許諾給他們安排縣令、縣丞之職。
“爾等皆西州俊彥,南陽又多關西百姓。從今往後,自當勤謹用事,勿得解怠。”邵勳站起身,一一掃過眾人,說道。
“首要之事乃勸課農桑。南陽國食封萬戶,地跨宛、涅陽、冠軍、四縣,此皆膏腴之地,今卻流人遍野、倉空虛、黎元困乏,此非我樂見。我知諸君才乾,今期以三年,願國中大稔、百姓安康,可能做到?”
國丞、天水楊昱很有自覺,當先應道:“謹遵明公之令。”
“謹遵明公之令。"大農、天水薑覃帶著其餘幾人附和道。
邵勳又看向杜、垣喜二人,說道:“次要之事乃整軍。今間邑疾苦、府庫不豐,國兵當以世兵為主,且耕且訓。我固知此兵不耐征戰,然爾等隻需環境設備、保國平安、彈壓流民即可。”
“遵命。"杜、垣二人齊聲領命。
南陽國接納了很多關西流民,粗粗一算,幾千戶還是有的。
至於南陽王食封萬戶,這種事看看即可,事實上哪有一萬戶食邑給你?國境內的土族豪強、塢堡帥同意嗎?
真正能掌握的還真就隻有編戶流民,他們安定下來後,才能給王府提供錢糧。土族豪強們偶爾進貢一點,讓王府眾人不至於餓死,就已經很講禮貌了。
因此邵勳對他們的要求很低,王國軍環國境布防,彆讓新來的那些比較野的流民衝爛即可。
“關右諸州,承兵戈之後,當歉旱之餘,饑男餓女流入南陽者甚多。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已令宛城調運糧米,以備節級賑濟。稍得飽腹之後,爾等可勸其至汝南屯墾。父母子女,當一體編戶送來。若父母已歿,任隨親而來。”
“就這些。”邵勳擺了擺手,道:“現在便去做事,休要耽擱。”
“遵命。”眾人行完禮後,陸續退下。
出得中堂,眾人神色間都有些振奮。
一個組織,其實是需要主心骨的,無論這個主心骨是單個人還是集體,總要有核心。
南陽國其實是在陳公的庇護下生存下來的。不然的話,司馬保可遠在秦州呢,他有什麼本事能保住南陽封地?
忘了“八百斤”的司馬保吧,陳公才是真正的南陽王。
他居於上首,發號施令,眾皆服膺,無有異議。
隻有在邵氏南陽王的指揮下,大夥才有前途。
司馬氏南陽王,不行。
邵勳遠遠看著眾人的背影,心中平靜無波。
作為司馬越的四弟,司馬模最開始是平昌公,後來晉爵南陽王。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歪打正著,南陽王鎮關中、都督秦雍梁益四州諸軍事,後又進大都督,連涼州也歸他管,總四年有餘。
這四年間,關西流民不斷進入南陽,倒讓司馬模的封國也染上了關西色彩,和他所鎮之地淵源頗深。
這當然不是壞事。
司馬模在長安四年,無所建樹,但府中漸漸籠絡了一大批關西士人,他本人也提拔了很多梁氏、索氏、賈氏、楊氏、趙氏等關西大族子弟為官。
如何控製南陽越來越多的關西人?最好的辦法還是讓有名望的關西人來約束,然後不斷送人到河南,替他邵某人開墾荒地,增加編戶人口,夯實根基,打造基本盤。
再者,“關西化”的南陽王府的存在,對關西流民天然有號召力,這在製衡南陽土著世家方麵很有作用——彆看邵勳剛剛去樂氏莊園走過親戚,但必要的製衡手段是不可或缺的,在這一點上他不會犯糊塗。
南陽王府最終會被掏空,慢慢結束它的曆史使命,就像東海王府一樣,但絕不是現在。
“明公,度支尚書王玄來了。”蔡承匆匆而至,稟報道。
邵勳剛剛看到南陽王妃的身影一閃而過,正想跟過去暢敘彆情,再抱抱他的乖女兒呢,就聽到這件掃興事,頓時不太高興。
不過,看在老登王衍的麵子上,他還是打算先辦正事。
“讓眉子過來吧,你去煮茶。”他吩咐道。
“諾。”蔡承領命退去。
不一會兒,滿臉風塵之色、活似乞丐的王玄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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