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他們壓根不知道匈奴腹地的情況,再貿然殺過去,中埋伏的可能很大,沒必要。
命令下達之後,眾人依令而行,帶上俘虜,慢慢消失在了地平線上。
而就在他們走後半個多時辰,二百餘羯騎衝了過來,在一片狼籍的戰場邊徘徊。
領頭之人下馬檢視了下,甚至親自趴在地上看著“新鮮"的馬蹄印,然後一揮手,帶人追了上去。
這一追就追到日頭偏西。
當他們終於綴上高翊一群人時,河陽北城雄健的身影也出現在了眼簾之中。
首領勒馬停駐。
眾羯騎亦紛紛勒馬。
風靜靜吹著。
長龍般的浮橋之上,人員、車輛絡繹不絕。
北城城頭,旌旗呼啦啦作響,盔甲閃出耀眼的銀光。
城牆之外的羊馬牆內,一群人將體力衰竭的戰馬送了進去,然後從輔兵手裡接過喂養多時、體力充沛的戰馬,似要出擊。
首領歎息一聲,轉身離去。
羯騎緊隨其後,一溜煙地跑了。
捉生軍的編製不大,目前也就七八百騎的樣子。
累日出擊以來,自身傷亡確實不小,但也給匈奴人造成了巨大的破壞。
他們很少在白天出動,主要在入夜後出擊。
以數十人、最多百人一股,突襲早就選定的目標。
半個月後,黃河北岸幾乎不再有放牧的匈奴人了。
他們拆去帳篷,趕著牛羊,駕著馬車,一路向北,撤到了河內北部,遠離容易被突襲的前線。
如此一來,與義從軍糾纏許久的匈奴騎兵也向後退了數十裡。因為他們很難找到固定的補給點了,尤其是在一個晉人塢堡帥突然翻臉,斬殺了數十名匈奴騎兵,拒絕提供糧草之後,補給尤為困難,不得不北撤。
河陽北城之外,一下子清淨了許多。
野王城內,漢安西將軍劉雅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他緊緊盯著案幾上的地圖,手指比劃來比劃去。
半晌之後,他鬆開了緊皺的眉頭。
情況其實比較清楚了。
晉人來了大股援軍,戰術打法也改變了。
原本大概隻有一千騎兵,隻能堪堪遮護北城,後來又來了二三千騎,於是開始組織大隊人馬,與大漢王師交戰。
這其實在他的預料之中,畢竟都大舉增兵了,怎能不打幾場?
但也有他沒預料到的,即敵化整為零,小股騎兵深夜出擊,襲擾各個氏族、部落放牧地,且還真讓他們得手了好幾次。
各部丁壯多被征發至前線,留守營地的力量嚴重不足,深夜突襲之下,很難反應過來,故被擄去了不少人丁,甚至是牛羊。
劉雅剛剛看過地圖,晉人最遠一次突襲,大概走了五六十裡的樣子,非常遠了。
這個距離,如果要保持馬力充沛,至少要帶兩匹馬,器械沉重的話,最好有三匹。
他估算了下,如果一入夜就出擊,算上中途休息,喂養馬匹的時間,在熟悉地理的向導帶路下,他們可深入百裡之遙。
這個認知讓他十分煩躁。
河內的地形比較特彆,整體而言東西狹長,南北較短。
一百裡的話,都快接近太行南麓了。
快速出擊,打完就跑,絕不戀戰……
如果是這種襲擾戰法,確實非常惡心,放牧都沒法好好放。
劉雅看來看去,最終的目光還是彙聚到了河陽北城上麵。
這座城市真的越來越礙眼了。
它的存在,讓晉人有了一個前出基地,把他們的這種襲擾戰法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其實匈奴人以前就是這麼襲擾晉人的,隻不過一直以來都是他們襲擾彆人,現在被對麵捉生口,那是真的很不習慣。
能不能把河陽北城搗毀呢?
以前還不覺得,現在發現河陽三城的威脅真的很大。
它們的存在,首先讓自河內南下的大軍失去了最便捷的渡口——即便從其他渡口渡河,隻要守軍膽子夠大,出城切斷進攻方的後勤補給線並非沒有可能。
其次,隻要弓馬嫻熟的騎士足夠。在河陽北城內養精蓄銳之後,便可四處出擊,大肆破壞。
這個城真的要打下來,不然河內無法安寧。
原本好好的渡河大後方,變成了雙方拉鋸的前線,無法成為穩固的糧食、乾草、牛羊供給基地,使得自此渡河南下圍攻洛陽的計劃變得幾無可能。
電光火石之間,他想了很多,隨後便開始給天子寫信。
他手頭沒有足夠的步兵,攻城幾無可能。
仔細看了一圈,周圍似乎隻有冀州都督石勒帳下的步卒最多、最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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