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士一擁而上,押著守門之人,將大門打開。
口令聲很快響起,銀槍兒郎們條件反射般列隊。很快,在一名幢主的率領下,數百人進入大門,沿著湖畔草地疾走,一一搜檢旁邊的涼亭、房屋。
甚至於,他們還上了係泊在岸邊的船隻,上得湖心島上,仔細搜查殿室。
湖泊名“天淵池”,乃魏文帝黃初五年224)所鑿。湖心有小島,島上建了九華台,亦名九華殿,其實不大,也就二十餘間房屋罷了。
廣莫門內禦道左側、正對著天淵池的地方是洛陽武庫,金正亦派人搜檢一番,並占領了武庫內的製高點,防止有人使用強弩刺殺。
做完這一切後,他又派了兩隊人,向前走了百餘步,沿禦道安放拒馬,設置街壘。
好家夥,隻能說好家夥!
這番排場,堪比天子出行,路人看了目瞪口呆,紛紛打聽是不是天子要自華林園出城巡視。
是的,天淵池在華林園東北,理論上來說也是該皇家禁苑的一部分,但一般來說,因為有九華台的存在,以及天淵池偶爾會停泊外地進京的船隻,很多人將其看作另一個皇家園。
銀槍軍湧入此處,目的無他,因為邵勳要在此顫見天子一—天子出宮城東側之雲龍門,即可進入天淵池地界。
大隊步騎繼續自廣莫門入內,將天淵池、洛陽武庫占了個滿滿當當。
洛陽士民得到消息後,紛紛湧向這邊看熱鬨,片刻之間,廣莫門內禦道上便人頭攢動,擠擠挨挨。
“陳公在哪?”
“太白何在?”
“彆擋我,邵太白乃洛陽百姓救星,我要看看他長什麼樣。”
“彪形大漢一個,有什麼好看的?”
“不比你這不男不女的好看?太白那樣的壯漢能把你弄哭。”
“粗俗!”
眾人吵吵曦曦,踞著腳、夠著頭,瞪大眼睛看著北邊。
很快,大隊騎軍擁著一紅袍武將入內。
武將身邊還跟著數人,離他最近的是太尉王衍。
有眼尖的發現,王太尉臉色不太好,一直說個不停,好像是在勸陳公?
陳公也不怎麼回他,偶爾說一兩句,大部分時候就隻當耳旁風。
威震中原的“口中雌黃”絕技,在陳公麵前竟然無用?
一行人很快下了馬。
陳公當先而走。
一名臉上有刀疤的凶人快步走到前麵開路。
一名長得像狗熊般的壯漢扛著大旗,緊隨其後。
親兵散於左右,簇擁著他進了天淵池。
“天家禁苑,想進就進,唉。”有士人扼腕歎息。
有人覺得他說得對,道:“再怎麼樣也是晉臣,總該給天子幾分體麵。”
有人對他倆所說的話不屑一顧,嗤笑道:“我問二位,比起五年前,洛陽少了多少人?”
“一年走掉一萬,少說也走了五萬人。”有人幫腔道。
“五萬人可能多了,但三四萬人總是有的。”先前那人繼續嗤笑道:“為什麼走?洛京三天兩頭被圍,不走何待?我家祖上也算薄有功勳,隻可惜傳到我這代,家業都在城外的彆院莊園以及城內的宅第上了,想走卻又舍不得。邵太白數破匈奴,保全洛陽,如此大功,該是天子給他體麵。”
“對,古來大將出征,立下不世之功。天家出城郊迎也不是沒有過,何薄待邵公耶?若無他,我等皆為匈奴階下囚矣。”
兩人一唱一和,說得眾人啞口無言。
從這裡也可以看出,邵勳在洛陽城內的“粉絲”是越來越多,且層級在慢慢變高。
要知道,邵太白可是自長沙、河間、成都三王混戰時代,就開始為洛陽廝殺了。
十年下來,立了多少功勳?以至於很多洛陽人在談到他時,都下意識忽略了他的東海鄉籍,話裡話外把他看作洛陽人。
到了今年,洛陽局勢愈發危急,天子發動的新安之戰又以慘敗告終,與之相對的是遮馬堤之戰俘斬一萬五千匈奴的輝煌大勝。到了這個地步,邵太白已經有與天子平起平坐的資格了——或許稍差一些,但洛陽大救星怎麼禮遇都不為過。
乾脆讓他當北軍中候算了,免得大家老是擔驚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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