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回來了,就好好待人家。”劉氏說道:“三十歲的人了——”
劉氏說到這裡,歎了口氣,沒再說了。
兒子三十歲了,打下了偌大的地盤。
她不是很清楚兒子現在是什麼地位,她隻知道徐州鼎鼎大名的琅琊王氏女經常過來陪侍她。
但說實話,兒子那麼多女人中,她最喜歡的還是庾文君。
文君滿心滿眼都是小蟲,愛屋及烏之下,連帶著對他們也很好。
她有時候閒不住,侍弄一些瓜果,文君見了,經常過來幫忙。
裴氏眼裡也有兒子,但她不會做這些事。
那個羊皇後禮數十足,話語間很客氣,送了很多名貴的藥材給他們補身子,還延請名醫為他們瞧病,但怎麼說呢,還是貴女做派,不是很親近。
劉氏知道人家沒壞心,甚至有些想討好他們老夫妻兩個,隻不過出身終究天差地彆,還是有些彆扭。
年前剛生了個女兒的劉野那倒是個直爽性子,很對劉氏胃口。
劉氏也很可憐她,好好的石勒大婦,被小蟲這個殺千刀的搶回了家,委屈當個小妾。
也不知道被施了什麼咒法,現在一門心思跟著小蟲。挺著個大肚子時,一邊幫他們做鹹菹,一邊打聽小蟲以前的事情。
真是作孽啊!其實都是好女人,最壞的就是小蟲了。
“以後不搶了。”邵勳吃完了菜羹,漱了漱口,道:“阿娘,我好歹已是梁公,手握雄兵數萬。號令之下,莫有不從者。你——”
劉氏白了他一眼,道:“當了梁公就要整天板著一張臉,故作威嚴?小時候阿娘還給你講過漢高見劉太公的故事呢。”
邵勳啞然。
劉邦的一切故事,在徐州附近都流傳甚廣。
其實這樣也不錯。
劉邦從來沒和他父親搞什麼繁文縟節。劉太公就是個農民,年紀大了,對這些不是很適應,雙方仍以舊時父子關係相處。甚至為了父親不向自己行禮,特意封他為太上皇。
為了讓父親高興,直接把舊時鄰居全搬過來,讓父親能看到家鄉的熱鬨場麵,而不是冷清的深宮。
這是有人味的皇帝,或許隻有開國天子才能這樣嬉笑怒罵吧,守成之君學不來。
自家父母似乎也沒怎麼把他當回事——紮心了。
父親打過仗,出去見過世麵。在軍中混了大半輩子,對權勢是有深刻理解的,畢竟軍隊本身就是等級最森嚴的地方。因此,他對自己的態度其實是有微小變化的,因為他懂。
母親不太懂,還是習慣性數落他。她可能也適應不了富貴生活,就像劉太公那樣,喜歡在禦花園種菜……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邵勳也不想整天與人勾心鬥角,被母親罵了幾句,居然心情變得舒暢,也是絕了。
母親說了一會後,就抱著有些不耐煩的孫女出去透氣了。
邵秀這才活了過來,清了清嗓子,問道:“又要出征了?”
“嗯。”邵勳點了點頭。
“現在還有誰能讓你憂慮?”邵秀問道。
他參加過平吳之戰,對戰陣廝殺並不陌生。
邵勳鎮梁縣時,有次把能戰之兵全抽走了,邵父讓人去找盔甲、刀槍,差點披掛上陣,鎮守後方。
在他看來,接下來兒子隻要不亂來,一個個消滅敵人不是問題。
他在擔心什麼?
“些許小事罷了。”邵勳笑道:“總覺得敵在內而不在外。”
邵秀聞言沉默了。
良久之後,他才說道:“你可知道你舅舅很早就當上了隊主?”
“哦?這卻不知,有多早?”邵勳感興趣地問道。
“很早了。”邵秀說道:“大概二十出頭吧,記不清了。他當年也是弓馬嫻熟之輩,四裡八鄉哪個沒聽過他的名字?早早當上隊主,然後——直到你派人回去接他,還是隊主。他運氣沒你好,沒趕上亂世。不過也難說啊,隊主、幢主又如何?列陣廝殺之時,萬箭齊發,一眨眼就沒了。”
邵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所以——”邵秀看著他,認真地說道:“你知道你讓武人升官,這是多大的恩德麼?以前住在梁縣的時候,你還經常去武人家裡坐坐。現在呢?有幾年沒去了?”
邵勳沉默。
“聽聽他們的想法。”邵秀站起身,說道:“聽多了,就不會擔心了。”
偏殿外駛來了一輛馬車。
庾文君在侍女的攙扶下,慢慢走了下來,待看到邵勳後,眼睛一亮,道:“夫君。”
邵勳走過去,拉著她的手,道:“肚子七個多月了,在家好好歇著吧。”
“來看看舅姑。”聽到邵勳關心的話,庾文君高興地眯起了眼睛,道:“方才路上的時候,孩兒翻了一個身,嚇著我了。”
邵勳特意湊過去聽了聽,看看有沒有動靜,羞得庾文君抬手打了他一下。
邵勳哈哈一笑。
和家人待在一起,不但心情開朗,也能治一治長期戰爭帶來的武夫病。
“明日不要再來了,有個閃失,我承受不起啊。”邵勳拉著庾文君的手,說道:“待我出征歸來,便能看到吾兒了。”
“夫君何時出征?”庾文君有些不開心。
“過了正月吧。”邵勳說道。
庾文君哦了一聲。
“你就在家養胎。那麼大的江山,還得吾兒來繼承呢。”邵勳又道。
庾文君抬起頭,看著丈夫,心情好了許多。
邵勳抬起頭,看著布滿鉛灰色陰雲的天空。
他想起了花奴的話,需要威望,越多越好。
家庭隻是他疲累時的驛站,可安享,卻不能沉湎。
今年該出去活動活動了,他轉頭看向了北方。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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