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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取汲郡之後,休整一日。
而就這休息的一天,軍士們還躁動不已。他們心氣完全起來了,恨不得現在就去把敵人砍瓜切菜一般剁個乾淨。
邵勳選留守將領時,一問一個不吱聲。
最後還是劉洽主動請纓,說他年紀大了,留鎮汲郡,兼督糧草轉運。
九月十七日,大軍渡過清水。
十八日,先鋒至獲嘉城下。
第二天,大隊人馬陸續趕來,這個時候,他們得到了一個五雷轟頂般的消息:獲嘉降了。
眾軍喧噪,繼續進發。二十二日,一通鼓便克複修武縣。
至此,石虎地盤儘失,帶去溫縣的一萬多步騎嘩然不已。
二十四日,獲得補給的騎兵部隊大肆前出,於河內東半部分肆虐不已,聲勢煊赫無比。
溫縣城外,圍攻了一個半月的匈奴人驚慌不已,隱有退意。
其實,攻城最凶猛的就是前十天。
這十天之中,匈奴人是真的不計代價猛攻。城牆甚至被打出一道豁口,敵軍蜂擁而入,若非數百府兵奮擊,將其趕了出去,再拆毀民房修補城牆,可能已經陷落了。
城內守軍計有府兵及其部曲一千二百人、荊氏部曲數百、河陽丁壯三千多人,總共約五千上下,堅守至今,傷亡過半。
若非看到己方騎兵在外圍遊弋,同時軍官們大力宣揚匈奴糧食不足的話,士氣已然跌落穀底——當然,匈奴不太擅長攻城也是原因之一。
打到現在,聽聞邵勳已自濮陽方向渡河,攻取汲郡等地之後,匈奴人已經想要撤退了。
二十四日當天,漢安西將軍劉雅親至溫縣城北,見到了暴怒的石虎。
“大丈夫何患無妻?”不經意間,曾經意氣風發的劉雅兩鬢已染上了一層霜白,滿臉愁容,神情焦慮,但還是耐著性子和石虎說話。
石虎性情暴虐,心中不滿,悶聲悶氣道:“卻不知安西將軍準備打到何時?攻溫縣,前後折損萬人。攻河陽,複損兩千。而今汲郡儘失,淪為邵賊刀下鬼者不下五千。再打下去,我看明年要無兵可戰了。”
其他人見石虎這般說話,都有些驚訝。
但他說得也沒錯,消耗了這麼多人丁,結果一無所獲,糧食不夠吃,牛羊不夠吃,現在就剩醃製的肉脯還有大量餘存了,難道打來打去,就為了醃肉脯來的嗎?
劉雅心中惱怒,正欲嗬斥,可一看眾人表情,頓時生生壓住了。
其實,平陽那邊不是沒向河內賑災。
一個月前,河東諸豪族集糧二十萬斛,通過軹關送抵野王——但也就這麼多了。
大漢畢竟是個碎片合起來的國家。
河內給了他劉雅,軍政大權悉操於手,代價就是很多時候需要獨自麵對艱難的局麵。
危急之時,朝廷會給點助力,比如曾經發配到這邊的東宮四衛兵馬,比如此番賑災用的二十萬斛糧。但是否夠用呢?是否足以讓他抵禦邵勳呢?答案是否定的。
河內一馬平川,無險可守。打了這些年,已接近油儘燈枯,快守不下去了。
今年的蝗災更是給了致命一擊,讓本來就維持得十分艱難的局勢呈現崩潰之勢。
他已經暗中把家人送到了軹關以內,這就是身為一地主將的他的看法。
“撤吧。”他也懶得和石虎等人掰扯了,心氣沒了,連罵人都懶得罵,隻對石虎說道:“賊將王雀兒已出河陽北城,君看著辦吧。實在不行,退回上黨。劉閏中那邊,我幫你勸一勸。大家都難,這個時候就該——相忍為國。”
“什麼?”聽說王雀兒率軍北上,眾皆變色。
征北將軍郭榮失聲道:“王雀兒乃晉地重將,其人統兵而來,定是覷得便宜了。”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臉色都很難看。
前年王雀兒攻野王,久戰不克,被迫撤退。那麼好的機會,都沒能把他留下來。那一仗,給河內、汲郡、上黨諸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今年換做他們攻城不克,行將撤退,能順利嗎?
仔細想想,前年的王雀兒至少不缺糧,且最後關頭還有援軍相助,今年他們有什麼?
平陽朝廷派兵來嗎?未必。
他們之前還隻是遷部落至關中,今年已經強遷豪族過去了。對天子而言,河內隻是拿來抵擋邵勳的肉盾而已。
指望劉曜?他也很困難,最大的問題是糧食不足。
那怎麼辦?
石虎霍然起身,直接出了大帳,竟是不再給劉雅麵子了。
郭榮站起身,又坐了下去,尋又起身。糾結一番後,告罪離去。
“季龍欲何往?”郭榮追了上去,問道。
石虎翻身上馬,看著東邊,道:“我要奪回汲郡。”
郭榮目瞪口呆。
山陽城外,大軍洶湧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