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大院、華服僮仆,這樣的場景在洛陽很常見,但現在汴梁也在慢慢成型了。
曹嶷轉過身子,對逢辟笑了笑,道:“不看了,走,去我家坐坐。”
逢辟笑著應下了。
他不住在汴梁城內,而在城外購了處民宅,每日騎驢去暫治浚儀縣鄉下某莊園的龍驤將軍幕府辦公。
一行人沒走幾步,就來到曹府。
曹嶷當先入門,先吩咐仆婢燒水煮茶,準備蜜餞糕點,然後便拉著逢辟入了書房。
對坐而下之後,曹嶷直接問道:“先前打聽之事,如何?”
逢辟理了理思緒,道:“甚為麻煩。”
“如何個麻煩法?”曹嶷急問道:“坐吃山空,可不是辦法啊。”
曹嶷投降時,得梁公許諾,財貨、女子一無所取,所以他是帶著大量錢財來汴梁的——不便帶走的粗笨物事、廣固宅院莊園乃至庫存糧食,都想辦法發賣了。
曹嶷現在有錢,而且特彆有錢,但他很有危機意識,知道沒有進項隻有出項,這個家早晚維持不下去。
所以他需要在汴梁附近購地建莊園,招募流民耕作,為他提供源源不斷的資糧。
“仆打聽許久——”逢辟沉吟了下,道:“梁國建立之前的豪族舊地,慢慢清理,田曹的做法是永嘉以前的暫先不管,永嘉以後侵占的看合不合規,不合規則要交出來。”
“怎麼個合規法?”曹嶷問道。
“曹公若正授材官校尉,此乃第六品官,按製隻能占田二十五頃。”逢辟說道。
“按製?按哪個製?晉製還是梁製?”
“既是晉製,也是梁製。”逢辟說道。
說完,他略略解釋了一番大晉朝的占田製——一個推出伊始就遭到巨大阻力,且並未被認真執行的製度。
按照這項製度,一品官最多允許擁有五十頃土地,官品每低一級減少五頃。
曹嶷是六品官,隻能擁有二十五頃田地。
免賦役方麵,曹嶷可蔭庇三戶人家不納稅、不服役,超過三家的沒有這個特權。
從理論上來說,大晉朝這個製度還是對世家大族做出了一定限製的,但為何五十年發展下來,士族豪強的土地阡陌縱橫、部曲莊客成千上萬呢?
彆的不談,石崇那種人可是武帝時期就發家了。
武帝是什麼人?事實上的開國君主。但石崇有多少土地?恐怕無人說得清。
到了惠帝時期,石崇公然截殺商旅,兼並土地,可能已有數千頃、上萬頃上好的田地,金穀園豪奢無比,其人更因與人鬥富而名噪一時。
國朝士族的奢靡之風哪來的?就是這些與石崇一般無二的士族占有大量土地、人口、兵力、財富導致的。
曹嶷聽完逢辟的解釋,盤算了下,有些不高興,道:“也就是說,以前占的地就不管了,現在開始,梁國十五郡內要按晉製來?”
逢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其實,還是要看情況的。不過曹公你這個情形,應該隻能占地二十五頃了。”
“邵勳那些官呢?”曹嶷問道。
“梁公帳下武人,起家時日極短,多未達到占地之限。”逢辟說道:“在梁公眼皮子底下,他們應該也沒機會占多少地了。”
這就是財富積累問題了。
武人多為白手起家,原本一窮二白,彆說錢財了,連奴仆都沒有。他們崛起的年限太短了,本人也不懂經營,其實並沒有什麼錢財土地。
比如右軍將軍金正理論上可以占有三十五頃田地,但他家在襄城、郟縣、昆陽三地零碎占有十三四頃地,由其妻李氏的族人幫忙打理。
在梁縣有一頃又六十餘畝菜畦,雇了幾個傷殘軍士當守園人,售賣所得全歸他們自己。
在許昌有三頃地。
一頃百畝,總共一千七八百畝地,這就是金正的主要財產。
富家翁肯定是夠格了,但真算不上豪門。
其妻李氏是破落寒門出身,家中人才有限,提供不了多少助力,金正自己家就更不行了。而管理莊園是需要專業人才的,這是武夫新貴們最大的短板。
而買地需要錢,如果從零開始積累,發展速度就太慢了。也就金正經常立功,得到的賞賜多,出征之後,作為高級軍官也能大量拿戰利品分紅,不然的話,他壓根不可能有如今接近二十頃地的家業規模,畢竟梁縣、襄城、許昌都是有秩序的地方,不可能任由你巧取豪奪。
“梁公太吝嗇了。”曹嶷歎道:“天下荒地何其多也,才二十五頃,我看二百五十頃都不至於影響百姓生計。”
“二十五頃地,其實夠了。”逢辟苦笑道:“招募五十戶流民當莊客,足以維持曹公體麵。”
“體麵?”曹嶷搖了搖頭。
體麵可沒有什麼標準。
如果是世家大族的體麵,那可不是區區二十五頃地能撐起的。
譬如他家這宅子,如果不是梁公所賜,靠二十五頃地的收入,要多少年才能買得起?不,尚善、積善二坊的宅子,不太可能在市麵上流通。
“曹公若想置業,就去梁國十五郡外想辦法吧。”逢辟說道:“那裡不管。”
梁國以外不管,是為了避免激起太大的矛盾,逢辟很清楚。
“也隻能如此了。”曹嶷歎了口氣,道:“得找個離河近的,莊園糧布能水運到汴梁。”
“此乃正理。”逢辟應道。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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