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雀兒評價過他:臨陣鼓舞士氣的手段不足。
金三說他像個死人一樣,血都是涼的。
正常人聽到戰鼓擂響,不應該氣血上湧麼?
正常人看到密密麻麻分布著的軍陣、旗幟,不應該豪氣衝天麼?
正常人看到鮮血飆濺、血肉橫飛,不應該大喊大叫麼?
侯飛虎沒有。
他感覺自己不會激動、不會感動、不會生氣、不會悲傷、不會流眼淚,即便在萬軍之中,亦沒有那種血脈賁張的感覺,隻在不停地算計著:敵方的破綻在哪裡?敵方哪一處露出頹勢了?該怎麼利用這個漏洞?
張大牛曾拍過他的肩膀,說戰場上就要熱血起來,等哪天遇到個明明實力不如你、器械不如你、訓練不如你的敵人,突然間熱血爆發,不講理般地衝破你的大陣,就知道那些算計沒有用了。
侯飛虎對此將信將疑,他還沒遇到過,不敢武斷地說這不可能。
今天的匈奴陣中會出現這樣的人物麼?
太陽漸漸升高了,侯飛虎感覺到一陣暖意。
他抬頭看了下,紅日如血,正合殺人。
“嘚嘚”馬蹄聲響起,來自匈奴陣中。
劉聰終於忍不住了,下令出動騎兵,動搖一下對麵的陣腳。
打過很多仗的他知道,對麵氣勢洶洶,士氣高昂,擺明了是一支勁旅。
行走之前,陣型絲毫不亂,喧嘩一絲也無。
這種沉默的壓迫,已經對己方產生了微妙的影響。
對麵的騎兵也出動了,看樣子是羯人。
雙方的騎兵在戰場左右兩翼展開了堅定的廝殺。步兵尚未接戰,雙方的騎兵已經躺了一地。
兩千禁軍騎兵出動了一半,自右後方包抄而出。
這些人身披鐵甲,手持長槍大戟,奮勇向前。
對麵也出動了騎兵,看旗號應是捉生軍無疑,共千餘騎。
雙方慢慢提起馬速,然後衝殺在一起。
果然,如同劉聰所預料的一般,對麵的捉生軍直接給衝散了。
禁軍騎兵繼續向前,驍騎軍數百人又湧了上來,再度被衝得稀裡嘩啦。
然後又是數百驍騎軍,再被衝垮。
連破三陣!劉聰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些許血色。
敵軍那邊終於出現了些許喧嘩,這讓劉聰非常滿足,還以為你們個個都是鐵打的呢,原來和拓跋鮮卑一樣,衝殺過去一樣會死,一樣會亂。
晉軍後陣煙塵更大了。
不少還在休整、並未打算出動的騎兵紛紛上馬。
河清鎮將劉泉手持木棓,帶著三千餘騎圍了上去,左右開弓,竟是要靠人數優勢擊退漢軍騎兵。
先前被衝散的捉生軍、驍騎軍也慢慢聚攏了起來,再度發起反衝鋒。
禁軍騎兵兜了一個圈,慢慢繞回本陣。
劉聰的臉色又不好看了。
“咚咚咚……”
“嗚——”
正麵戰場鼓角爭鳴,很快吸引了劉聰的目光。
“嘩啦啦!”對麵的中軍步兵停下了腳步,齊齊把長槍放在腳邊,然後挽起強弓,斜向上舉。
“嗚——”牛角聲如催命一般,再度響起。
“嗡——”劉聰看向天空,如同飛蝗般的箭矢撲麵而來。
“哚!”一支羽箭落在大盾上,發出清脆又帶些沉悶的聲音。
“叮!”羽箭落在鐵鎧之上,沒能深入,顫顫巍巍。
“噗!”箭矢落在無甲農兵身上,慘呼聲不斷,惹得陣型都有些騷動。
“嗡——”漢軍左右兩翼加快步伐,弓手越眾而出,同樣發起了一輪拋射。
密集的箭矢落入晉軍陣中,濺起了小小的水花,很快歸於平靜。
劉聰眉頭一皺。
早聞銀槍、黑矟二軍乃邵賊親軍,全員會拉弓射箭,全員會近戰搏殺,又全員披甲,如今看來,這種百步距離上的拋射對他們簡直就是撓癢癢。
反觀己方,即便是拋射,還是有不少倒黴蛋傷亡了的。
“咚咚咚……”鼓聲吸引了劉聰的注意力。
雙方步軍接近過程中,陣型又產生了變化。
因為左右兩翼快速前出的關係,品字形大陣慢慢變成橫陣,隨後有變成倒品字形的趨勢。
對麵的晉軍依舊保持著斜線陣型。
三千餘名甲士居於右翼,跑得最快,幾乎與己方左翼接上了。
五千餘名甲士居於正中,這便是黑矟軍了。
另有數千人居於左側,落在最後方。
這個陣,劉聰研究過。
大體是以黑矟軍為“月底”,左右兩翼為“月牙”。
接戰之時,以月底為基,旋轉月牙,側擊敵軍,故名“偃月陣”。
戰場之上,其實沒那麼多花巧,核心就是“側擊”、“繞後”等等。
雙方一字排開,正麵互砍,那樣太笨了,遠沒有側擊容易讓敵軍崩潰。
“呼——”又一陣狂風卷來,讓人睜不開眼睛。
大風一掃而過,很快歸於平靜。
劉聰睜開眼睛,發現對麵的府兵已經加快腳步,衝向了己方左翼。
接戰,正式開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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