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誌強的這個不滿十歲的小女兒,經曆了差點失去雙親的痛苦之後,整個人明顯地早熟起來。小小年紀,服侍癱在床上的母親,斟茶給客人,事情做得有條不紊。
後麵的廚房裡傳來一陣雞叫聲,想必鄭誌強正在宰雞。在方才進來的時候,她留意了一下,見院子左角處用蘺芭圈了一塊地,裡麵有一隻黑色的花籮雞,想必為了招呼他們,鄭誌強把這個家裡唯一一隻花籮雞給宰了。
何洛晴招呼小姑娘坐到自己身邊,問她“為什麼還住在這裡,怎麼不住到城裡去?住到城裡,你媽媽看病也方便啊?”
小姑娘搖頭道“爸爸說了,他想讓媽媽站起來,所以要做很多次的手術,要花很多很多的錢,後續的護理也要很多很多的錢。城裡的房租太貴了,住在這裡,能省下一筆錢,給母親存些護理費。”
何洛晴默然。
在彆人的眼裡,三百萬的確不算少。但是,對於這麼一個家有高位截癱病人的家庭來說,這筆錢也不能算多。
腰部的手術,本來難度就高,要讓一位高位截癱的人重新站起來,更是難上加難。看來鄭誌強還是很愛他的妻子的,哪怕他知道給妻子治病是個無底洞,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把所有的錢都扔進去了。
所以,他心甘情願帶著女兒住在這破舊的老祖屋裡。
她想起那個樸實的農民工轉身進廚房那蹣跚的步伐。長年重體力勞動,想必鄭誌強也留下了嚴重的腰痛,隻是,沒錢醫治,隻能熬著。
她忽然有些能理解華昊天的做法了。
換位思考,從這些農民工的角度出發,華昊天這樣的處理方式,也不能算錯。
但她的堅持也沒錯。
華昊天這樣的做法,就是為虎作倀。
邊度集團那個富二代,能從這個事件中吸取教訓嗎?聽外頭那些傳聞,她的直覺告訴她,不太可能。
放虎歸山,後患無窮,指不定還有更多的人受害。
這可是原則問題,也是她與靜貞姐,韓嶼哥做這檔節目的宗旨,所以,在這一點上,她沒打算原諒華昊天。
她的欄目不能失了原則。
作為社會新聞人,站在輿論的最前言,有些信念是必須堅持的。
鄭誌強手腳很快,畢竟是照顧慣人了,四菜一湯很快就做了出來。湯是榴梿燉花籮雞,香氣濃鬱。其他四個家常小炒,酸筍炒豬肚,清蒸黃花魚,麻婆豆腐,外加一個時興小菜,較之於他所在的這個村子的環境來說,已經是相當豐盛的了。
鄭誌強的妻子,也被他女兒用輪椅推了出來吃飯,那個昔日麵現菜色的農村中年婦人,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調養,氣色好了很多,臉上略顯豐膄,也能開口說話了。
鄭誌強讓女兒給妻子喂飯,然後靦腆地招呼著他們喝湯。
華昊天看著麵前滿滿一碗的榴梿雞湯有些發愣。
彆人都動筷子了,見華昊天還紋絲不動的樣子,何洛晴不由暗暗撞了他一下“愣什麼神呀,快吃呀。”
華昊天拿起了筷子,臉上掩飾不住有些猶豫。
鄭誌強也看出來了,他咧嘴笑笑,不好意思道“華總彆介意,咱這農村嘛,也沒有你們城裡人說的什麼消毒碗櫃,不過我知道你們城裡人講究,所以這些碗啊筷啊什麼的,我都用剛燒開的開水燙過,消毒過了,華總你就放心吧。”
何洛晴忙擺手道“鄭大哥,你太客氣了,我們也沒有那麼講究的……”
她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下,低聲威脅道“華昊天,是你非得跟著我來的。那麼我拜托你,把你貴公子那一套做派給我收起來,彆給我掉鏈子!再說了,這可是人家家裡邊唯一一隻花籮雞,宰了給我們吃了,你可彆在這個時候掃人家的興!”
華昊天似乎把她的警告聽進去了,很快就動了筷子,把滿滿一碗雞湯喝了個精光,喝完還讚不絕口“鄭大哥,你手藝真不錯,都快趕上城裡五星級酒店的大廚了。”
何洛晴對他的表現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