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晴坐在車頭的副駕上,指揮著司機開車。於是,一輛滿載各種美食的餐車雄糾糾,氣昂昂地出發了。
目的地是何奶奶居住的村子。
時間尚早,才不過晚上七點多,村子裡幾乎所有人都從外頭,或是從地裡做工回來。聽到外頭喧聲震天,原來是有人免費送菜來了。
30份,正好是包括何奶奶在內的村內住著的所有人家的戶數,何洛晴一家一家送過去,感謝左鄰右舍對何奶奶的照顧,並希望他們這些鄰居們能夠一直把何奶奶照顧下去。
收到菜式的人笑開了花,皆點頭答應了下來。
分到最後一份時,何洛晴帶回給何奶奶。
對於何洛晴的突然回來,何奶奶有些茫然,保姆也有些茫然。
何洛晴一邊把菜肴放進冰箱,一邊說道“奶奶,我跟昊天商量好了,等過幾天他出差回來了,我們就去領證,然後呢,就去國外度蜜月。至於擺酒,就不擺了。”
何奶奶笑道“行,就依你們。擺不擺酒無所謂了,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不管你們做什麼,奶奶都支持。”
一旁的張姨也點頭表示讚同。
何洛晴又替何奶奶把要用的被子拿出來,放在順手取得到的地方,道“奶奶,天氣轉涼了,您可要多多注意身體,被子給你拿出來了,天氣變冷的時候一定要記得拿來蓋哦,彆著涼了。”
何奶奶笑著對張姨說“瞧這孩子,多細心啊,我都說了,誰要能娶到我們洛晴啊,準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張姨也笑著附和“對的,奶奶說得對,咱洛晴就是好孩子,又貼心又孝順。”
何奶奶又道“不過這孩子也太細心了吧,這天氣不是還沒變冷嗎,現在拿被子出來,會不會太早了些?這兩孩子是去度蜜月,又不是移民了,不回來。等天氣真正涼起來了,再拿出來也不遲嘛。”
何洛晴的手滯了一下,道“早拿出來的好,未雨未雨綢繆嘛,要是等到天氣真正冷起來了,怕來不及了。”
何奶奶笑道“行,都依你,誰讓你是奶奶的乖孫女呢,你的話奶奶都聽。”
何洛晴笑了笑,背過身去,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水。
張姨忽然發現她有些不對勁“洛晴,你怎麼了,眼睛怎麼紅紅的?”
何洛晴“哦”了一下,糊弄道“是這樣的,過幾天昊天就要回來了,所以我高興嘛,就和同事去喝了點酒。”
何奶奶馬上道“洛晴啊,這酒還是少喝的好。女孩子嘛,老喝酒不好。”
何洛晴知道何奶奶是擔心她的安全,忙道“奶奶不用擔心,我沒跟誰去喝酒。隻是辦公室裡幾個同事一起,去吃個飯,高興起來就喝了一點。沒事的,奶奶,都是同事,不是外頭的人。”
何奶奶這才放心下來。
何洛晴又道“奶奶,我走了,外頭的車還在等著呢。”
的確,外麵那台送餐車一直在候著,何洛晴之前有交待,等她出來再一起回去。
何奶奶送她到門口,走出兩步,何洛晴忽地轉身,跑過去,抱緊何奶奶。
何奶奶笑道“瞧這孩子,今天怎麼這麼奇怪啊,又不是要分開很久,你與小天不過是到國外度個蜜月嘛,半個月一個月的,你們也就回來了,到時候再和小天一起來看奶奶啊。”
何洛晴用力點點頭。
她放開何奶奶,最後再看這個她曾經住過的地方,硬,起心腸,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上了車,駛離了這裡。
送餐車服務很是周到,將她送到了香山路,這才折回酒店去。
何洛晴並不想回家,於是便順著街道邊,慢慢走著。
不知道走了多久,有音樂飄來,她抬頭一看,這才發覺,自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著,居然走到了廣場的音樂噴泉附近。
時間尚早,音樂噴泉邊上圍著好些人,有的在抬頭看衝天而去的水柱,有的三三兩兩在話家常,還有幾個小孩子,互相追逐玩耍,很是熱鬨。
她想起來了,曾有那麼一天,她一個人立於漫天夜幕下,對著噴泉哭訴著,喃喃地說著要忘了小胖的話,那是她在心裡跟小胖說分手。而現在,是真的要分手了。
同一個地方,兩個不同的時間段,上演都是同樣傷心的結局。
曆史總是這樣驚人的相似。
她都不得不相信,這個世上真的有輪回。
隻是對於她而言,一旦決定了,便難回頭了。
她慢慢的走回去。
在廣場邊上,有個年約六旬的大叔模樣的人叫住她,那人的手裡還牽著一個小男孩。
她回過頭來,不確定自己認得此人。
在街上被人認錯的時候並不多,但也有過那麼一兩次。所以,何洛晴認定,夜色太黑,路燈不太亮,這人又認錯人了。
那人拉著小男孩一直走到她麵前,見她疑惑的目光,便笑著說道“我是你忠叔啊,你爸的同事,你爸的服裝廠沒倒閉的時候,我在你爸廠裡做財務的。”
何洛晴這才想起來,是有這麼一個人,大家都喚他忠叔。那個時候,每天下午放學,她都愛到爸爸的服裝廠來玩,經常看得到忠叔。
不過,那時的忠叔可不是這個樣子的。不過十五年了,姑娘也能熬成婆,忠叔大變樣也不出奇。
大家都會老的。
她笑道“忠叔,原來是你呀,這麼些年沒見,我都快記不起你長什麼樣了。”
忠叔笑嗬嗬道“忠叔老了,身子骨又不太好,比以前瘦了幾十斤,如今隻剩下皮包骨,難怪你會認不出來。不過洛晴你倒是沒變,還是以前那個樣子。我至今還記得你在年三十那天早上來給我送錢的事情,說好了不要的,你偏偏要硬塞給我,最後見我不收,還把錢藏在爽飯桌上的抹布下麵……”
何洛晴笑道“忠叔,這都多少年前的舊事了,你還提它作甚?再說了,服裝石倒了,欠職工的錢可是一分都不能少的,這是我爸生前經常說的話。”
“你呀。”忠叔感慨道,“你就跟你爸一個性子,老好人一個,可彆吃了虧去。”
何洛晴笑著道“哪能呢。再說了,這個世上還是好人比較多的,忠叔,對吧?”
忠叔還能說什麼呢?
當年,就是靠著何洛晴的好幾萬塊錢,他才可以東山再起,自己開了家做衣服的小店,又做了十來年,後來眼睛不太行了,這才不做了,安下心來帶孫子。
他的心裡麵,一直對這位前廠長的女兒,心存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