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森臉帶笑意地向老布魯告彆，看著那位老者打開門牽著狗離去，不由得感慨，這位老者的經濟情況比許多所謂的中產階層都要好，卻沒有後者那種傲慢、講究……
——他剛才看到老布魯輕描淡寫抽出了三張10鎊的鈔票，10鎊大鈔！
這些錢需要交稅嗎？那這算是哪種收入？e類，政府和公司雇員薪水所得稅？20鎊以上要交百分之二十……
梅麗莎眼睛發亮，對在門外背對兩人的克萊恩說道：“克萊恩，我可以幫你遛狗，我坐馬車上學和回家，每趟是4便士，但遛一次狗就全賺回來了！”
“嗯，好啊，我覺得不錯，”克萊恩依舊背對哥哥妹妹，用平穩的語氣說道：“你們先去收拾一下吧，我突然想起還有些事情要找布魯先生……”
說完，克萊恩邁動步伐，走入了夜色已完全降臨的街道上。
“外套……不用穿嗎？”梅麗莎有些疑惑，看了看身穿舊襯衣遠去的身影，又看了看旁邊的班森，有些不理解。
還在思考稅務問題的班森解釋道：“現在天還不是很冷，11號離這裡不遠，克萊恩也還年輕，沒事的。”
“哦……”梅麗莎回到屋裡，邊走向餐桌，準備清潔，邊問道：
“班森，克萊恩看起來對布魯先生很尊敬？你之前認識11號的住客嗎？”
“不，我並不認識布魯先生……畢竟我們是剛搬來水仙花街，之前我們都住在鐵十字街……或許我們的鄰居，水仙花街4號的肖德太太知道……”
“肖德太太……他們一家都信仰風暴之主……”梅麗莎小聲嘟囔道，“他們甚至認為女孩子不應該去學校，隻能接受家庭教育……他們怎麼可能認識布魯先生這樣紳士的女神信徒！”
班森笑了笑，自己的妹妹還在介意這件事……該不會以後都排斥風暴的信徒吧？不過也無所謂，如果妹妹要結婚，最好還是要找一位信仰女神的紳士……
額，想這個還太早了……
還是得儘快換周薪高一些的工作啊，克萊恩已經能撐起這個家，我也不能被落下太多……
……
克萊恩左手捏著三張鈔票，垂在身體左側，右手捂著左半張臉，而那露出的右半張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臉頰被這笑容擠壓變形，顯得有些扭曲，眼裡儘是癲狂。
他邁出的步伐極大，像是踩在蹦床上，每一步都像是在表演大跳。
他的步伐極輕，仿佛腳下墊有棉花，踩在地上卻幾乎沒有發出聲音。
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看起來很不協調，卻每一步都詭異地保持住了平衡。
……
“嗷嗚！”阿福像是感受到了什麼，它拚命地拽著鐵鏈，想要拉老者離開，卻終究沒有主人力氣大，拽不動絲毫。
咻！咻！
“嗯？”老布魯回過頭，隻看見一張薄薄的紙張，像一把飛刀一樣，刺向自己的喉嚨，半長的白色胡須被鋒利的紙張斬斷，慢慢飄落。
咚！
暴怒的心跳聲震蕩，老布魯的眼睛圓睜，皮膚下浮現出一層虛幻的鱗片，直接彈開了咽喉處的“飛刀”，他左手握持的黑色手杖，帶著呼呼的風聲，猛地揮向了飛刀後緊跟的黑影！
老布魯愕然發現，那道黑影就像是提前看到了他的動作，提前仰下身子，重心壓低，身體幾乎與地麵平行，居然堪堪躲過了這暴怒一擊！
“克萊恩？”老者憑借水手在水下也能看清一定事物的視覺，終於看清了那道人影，“什麼情況？他居然捂著左臉？還在笑？臥槽，笑得有點嚇人啊……剛才那是‘小醜’的紙牌飛刀？”
“不不，重點不是這些，克萊恩為什麼會襲擊我？愚者先生終於發現，我在欺騙他？還是說突然發現我的真實身份，要滅掉我？滅掉我之前告訴我，我是誰行不……”
老布魯心中念頭紛亂，但身體動作卻乾脆、迅猛無比，他硬生生止住了手杖的去勢，右手鬆開鐵鏈，順勢成掌，猛地按向重心極低，剛躲過手杖橫掃的“捂臉小醜”。
咕嚕嚕，拚命拽著鐵鏈的阿福在地上翻了幾個滾，撲向了遠方的夜色裡，摔得有些發懵。
咚！
附帶著暴怒的右掌按在了水泥砌成的道路上，竟然在上麵印出了一個凹陷，數道裂痕從凹陷的周圍向四周蔓延，形成了一張蛛網。
捂臉小醜克萊恩身形扭曲，像是小時候看過的動畫片裡的湯姆一樣，扭動腰部，躲過了那狠辣的一擊，他的笑容有些僵硬，身體猛然向上彈起，左手握持的最後一張“飛刀”插向預想的老者最脆弱的部位——泛著藍光的眼睛。
老布魯歪了歪頭，嘴角深刻的皺紋在一瞬間展平，他的嘴巴張得極大，仿若鋼鐵鑄就的上下利齒猛然合攏，直接咬碎了伸到麵前的“飛刀”，餘勢不減，再次張開的，帶有金鎊碎片的、帶有粘連液體的大口咬向了這敢於挑釁暴怒之民的小醜。
捂臉小醜克萊恩迅速收回了剛才握住金鎊“飛刀”的左手，看著大口逼近自己，不由得生出退意，他正要向後跳開，卻突然感到腳麵一痛，身體幾乎失去了控製權……無法後仰，無法後跳。
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副畫麵：眼前老者咬碎金鎊飛刀的同時，左手鑲銀黑色的手杖帶著雷霆之勢，釘穿了自己的鞋子，釘穿了自己的右腳掌，直至地麵。
他的眼前，一張血盆大口迎麵而來，這張大口的周圍，是猙獰到極點的、皮膚顯得老態的老布魯的臉龐。
他的耳邊，傳來了令人瘋狂的尖叫聲，痛罵他無用的抱怨聲，懼怕死亡的哭泣聲，疼痛導致的呻吟聲。
他的鼻端，似乎聞到了無邊的血腥氣味，胃酸消化食物的惡心氣味，自己剛才做飯用的各種調料的氣味，還有……金鎊的氣味。
克萊恩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左手抬起，想要捂住右側有些僵硬的、大笑著的臉龐，卻因為右手捂住了左臉，怎麼都捂不嚴實。
“疼！好疼！我的腳……嗚嗚……”
“克萊恩，麵對我，連直視我都做不到嗎？！”
捂臉小醜克萊恩隻覺得額頭上被放上了一個寬大、粗糙、有著厚繭的手掌，捂著左臉的右臂像是被猛獸巨口咬合，被從臉上緩慢但堅定地移開，露出他左邊哭泣著的臉龐，這時，同樣露出的右臉，同樣變成了哭臉。
他的右臂被猛獸鬆開，卻沒有再次捂臉。
“克萊恩？伱是……克萊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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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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