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自主的握緊手心,我壓抑著伏上靜躺的人,“你這個傻瓜,我是小強嘛,怎麼可能會有事,你這個笨蛋……?”
淚水無聲滴落,一點一點暈染上雪白的床單,留下一個個深深的印記,堅強向來是我生存的籌碼和信條,可是,她卻讓我明白,堅強有些時候也是背上的行囊,偶爾要放下來休息休息,否則,不斷壯大的它,總有一天會把你壓垮,到那個時候,也許代價將需要你用一切來償還。
“天上湖小姐……,”看著我傷心的樣子,高島有些不忍,諾諾低喃,躊躇著開口,“水無前輩在昏迷前一直都喊著你的名字……。”
我身體一僵,心尖的疼痛令血液都變得冰冷。
“他說……,他說……,時間到了,不要傷心……。”
疼痛轉變成心慌,就像失去方向的孩子迷惘的站在十字路口,周圍是來來往往的人群,卻沒有一個願意告訴我方向,哪怕是錯誤的都沒關係。
“他說……,要你不要擔心,他會告訴離夏,你過得很好……”這些話,高島說得有些猶豫,雖然是轉述,但是沒有人明白這些詞句的含義,包括他自己。
有什麼動心從心底升了起來,酸酸的,脹脹的,我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什麼叫做很好?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很好?每天打工、賺錢、賺錢、打工,難過的時候沒有人可以咬,開心的時候沒有人可以打架,生日的時候沒有人和我一起喝白開水,工作的時候沒有人幫我招攬顧客,發薪水的時候沒有人請我吃飯……,你不知道當我認出你時有多高興,我以為……,我以為終於找到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理由,結果……,結果你卻讓我變得更加迷茫……,你……。”
力氣不知道從哪裡很突然的冒出來,我拽著他的手臂用力扯,“你起來,你給我起來,不準走,我和你一起回去,我不再猶豫了,你起來帶我一起走啊,小蓮!!”
我不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隻是感覺這樣毫無生氣的他讓我害怕,讓我心慌,我寧可跟她一起回去,我寧願永遠都是那個被人拋棄的林靜雅歌。
“天上湖……,靜,靜,你冷靜一點!!”感覺到我情緒的不穩定,手塚立馬跨前一步將我抱在懷裡,隔絕了幾個陌尚隊員惱怒、不憤的異動。
手臂用力的圈住我的身體,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一點點扳開我的手心,取代了那隻毫無反應的冰冷大手,下頜靠著顫抖的頭頂,他輕拍著我喘息的脊背,“冷靜一點,他不會有事的,放心,不會有事的。”
額頭頂著硬實的胸膛,我汲取著那已然熟悉的溫暖,卻填補不了心底越來越大的空洞,仿佛連自己都要被吞噬掉,那種感覺所造成的恐慌已經超出了我所能承受的範圍,“部長,小蓮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部長,我該怎麼辦,我又變成沒人要的孩子了,部長。”
“……!”臂膀慢慢收緊,那恐怖的力度幾乎將我的腰身勒斷,手塚將臉窩進我的頸項,安撫著輕蹭,“他不要你我要你,你永遠都不會變成沒人要的孩子。”
不知道是他的安慰真的有效,還是因為他的承諾讓我有了一點點寄托,總之心慌少了一些,可是,失去所帶來的痛苦也變得更加明顯,我一直以為自己真的能夠把這個世界看得很淡,我以為很多事情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偏偏這些不在乎到真的發生時卻變成了最大的笑話——
原來,我把身邊的人和事都放在了心底,隻是自欺欺人的選擇了回避!!
我終究隻是個人而已!
我的激動雖然令陌尚的人有些不快,畢竟,我差點傷害了他們所崇拜的前輩,更何況這位前輩還處在昏迷當中,但是,也許是我的痛苦感動了他們,他們並沒有因為我的不敬而將我們驅逐。
我一直都守在他的病床邊,部長卻一直都守在我的身邊。
水無廉的家人也接到寶貝兒子出車禍的消息,激動的趕到醫院,水無媽媽一下子就哭了起來,水無爸爸也是愁容滿麵,他們對於我這個莫名哭泣的女孩表現出了足夠的驚訝、茫然和不解,看來,小蓮終究沒有把我的事情告訴彆人,對於她這種難以理解的慣有霸道,我從來就是無能為力的。
醫生雖然一直說已經度過危險期,應該沒什麼大礙,恢複隻是時間問題,但是,多日以來,小蓮卻始終昏迷不醒,最後,連醫生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安和恐慌時刻淩遲著我們的神經,任何一種可能我都不敢去想象,所以,當水無廉睜開那雙迷茫的深瞳時,我的大腦有那麼一瞬間的空白,所有的機體統統罷工,根本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我隻能呆呆的站在那裡,目光渙散。
“廉?廉!”水無媽媽激動的抱著自己的兒子,驚喜的慟哭將我嚇醒,茫然的抬頭,視線早已模糊,但是那已經恢複生命力的麵容卻終是令我心中的空洞變得踏實。
“小蓮……,小蓮……!!”用儘最快的速度撲進他的懷裡,除了抱著他哭我不知道還能做什麼,隻要她沒事了,什麼都不重要。
我突然的闖入令水無廉的身體明顯一僵,不知所措的望著眼淚泛濫如黃河的我,周圍的其他人都沉默著,房間裡陰霾的氣氛卻終於看見了陽光。
小心的將我扶起,水無廉輕輕擦淨我臉上的淚水,表情卻帶著疑惑,“你是……誰?”
“……??”猛然抬頭,我難以置信的望著他,唇瓣顫抖如葉,“你……,你剛剛……,說……,說什麼??”
“你是誰??”他輕聲重複一遍,語氣中的堅定卻犀利如刃,“我認識你嗎??”
霍然起身,我居高臨下的望著坐躺在床上的他,他的眼底是全然的陌生,“你?你不認識我??小蓮,不要和我開這種玩笑。”
緩緩搖頭,水無廉苦笑著直視,“我沒有開玩笑,我真的不認識你。”
“……!”緊緊的盯著他,我早已忘記哭泣,隻是全身心的尋找著任何一絲一毫的破綻,以證明這不過是一個惡趣味的玩笑而已,可惜……,我好像失敗了!
“水無……,水無前輩??你不認識天上湖小姐了??你不是一直很在乎她的嗎?你發生車禍以後,彌留之際都一直喊著她的名字,你……。”高島瞠然的解釋著,雖然有些語無倫次,但那種善意的驚慌卻是和陌尚其他隊員一樣的,可是,他們所有的不解和惋惜都被水無廉一句話華麗麗的擊碎——
“你們是誰??”
[你們是誰??]多麼簡單、多麼有哲理的一句話,卻散發著比部長還強大的溫差,輕易的將所有人都凍成比石化更加美麗堅硬的冰雕。
“廉?你也不認識我了嗎??”水無媽媽不安的瞪著水無廉,緊張糾纏著床單的手指抽搐的扭動。
鬱悶的盯著淚眼汪汪的母親,水無廉有些無奈,“媽,你不要添亂,好不好?!”
“水無前輩,你認識伯母,卻不認識我們??”聲音一瞬間拔高,高島大受打擊。
無辜的抬頭,水無廉純潔清澈的眼眸盯著眼前一群被打擊到捶地的男人們,“媽媽養育了我二十幾年,不認識才怪,你們……,抱歉!”
……
“如果有一天,‘水無廉’忘記了你,那就是我走了,真的他回來了,明白沒?!”
……
不明白!
小蓮,你真的走了??你真的不要我了?你不是說要帶我回去嗎?你怎麼忍心把我一個人丟在這樣陌生的國度,陌生的世界?
小蓮,你怎麼忍心……,怎麼忍心……?!
緊握著拳頭,我靜靜的站在旁邊,可是,手心黏膩的刺痛並不能緩解心底遺失的恐懼,不敢去想原因,不敢去追究真相,我隻能木然的呆立,直到一隻溫暖的大手包裹著解放了我鮮血淋淋的手掌,那早已逃離的勇氣終於回來一些——
強打起精神,我儘量讓自己變得平靜,隻為尋找那儘在咫尺的真相“小……,水無廉,你還記得昏迷前發生的事情嗎?!”